魏家大爺見妻子慌了手腳,沉聲道:“錢財乃身外之物,隻要一家子平安,那些往後再置辦就是了。”
魏夫人吸了吸鼻子:“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他白了眼丈夫:“這些嫁妝,我精心的攢了好些年呢,若是毀於一旦,再是攢起來,可就難了。”
說著說著,她急得幾乎紅了眼圈,下頭的小廝見狀,忙上前回道:“小的出來前,我聽說王媽媽說管家不走。”
不走?
洪水當前,誰不急著逃命。
魏夫人一聽這話,顧不上哭了,忙問小廝:“這話怎麼說?”
小廝回道:“我隻聽王媽媽說,管家要帶著幾個護院看住咱們老宅。”
小廝這話一落,一旁的魏大爺蹙眉道:“這不是胡鬨嘛,洪水似猛獸,這個時候了,還看什麼宅院。”
“人命要緊。”
此地距離蘇望最近,隔日,便陸陸續續有被官府疏散的難民湧進蒲城。
秦曉檸離開的時候,王大姐夫婦和兩個小丫鬟還在舒望,秦曉檸擔心他們幾個的安危,聽聞蒲城設置了難民安置點兒,便帶著鬆枝尋了過去。
舒望算是大城,逃出來的難民很多,蒲城官衙在城中幾處寬闊的地方紮了好些棚子專供難民臨時居住,雖是夏季,居住在外頭倒是不冷,但難民烏壓壓的擠在一起,又有蚊蟲滋擾,居住的環境自然是十分難受。
秦曉檸和鬆枝接連將幾個難民點兒都走了一遍,也沒瞧見李大姐等人的蹤影,二人隻好悻悻而歸。
回到魏家彆苑的時候天已微微擦黑,魏家的主子仆婦正聚在庭院裡,廊下還擺著幾口大鍋和幾十擔米糧。
魏夫人立在院子正中央,正對著魏家大爺嚷嚷:“舒望那邊的家常全淹了,咱們在這裡隻有這一處彆苑,餘下的米糧也不多,作甚還要施粥。”
魏家大爺沉著臉反駁妻子:“咱們家在乾州又不止這一處彆苑,況且還有田地鋪子呢,如今大難當頭,咱們舍下些米糧給百姓,卻能贏得口碑,這買賣難道不劃算。”
魏夫人不服氣:“舒望那邊遭災,眼見著今年的收成是全完了,過不了幾日,這糧米的價錢就得瘋漲,施一次粥,就要三五擔米,你可算計過,咱們若是施上十天半月的,那得費多少米糧,哼,攢下的那點口碑,倒是不如省下這些米糧換錢來得實在。”
魏大爺反唇相譏:“口碑豈是能用銀錢買來的嗎?咱們要積攢的是長久的買賣。”
魏夫人白了眼丈夫:“什麼長久買賣?舒望那邊還指不定怎樣了呢?若是將家宅產業都毀了,咱們還不得勒緊褲腰帶想法子在蒲城從頭再來。”
見夫妻兩個爭執不下,滿院子的仆婦小廝也不敢擅自做主,一個個垂著頭,隻能乾巴巴的等著主子最終的命令。
這時,魏二爺開了口。
他道:“大嫂,咱們先不說買賣的事,咱們舍粥,不是給彆人,是給咱們舒望的百姓。”
“咱們家能攢下這般家業,可離不得舒望百姓的成全和厚愛,如今鄉親們遭難,咱們在彆苑裡有吃有喝,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鄉親民挨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