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曾經在老人的夢中無數次的出現過,又無數次的在她醒來之際,變為夢幻泡影。
於是她便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自作自夢,不離朝夕。
然而,這一次,不知為什麼,老人似乎感到與往常不一樣,就好像那個站在門口的人,真的回來了一樣。
“官官,我回來了...嗎?”
小玲官身子一愣,蜷縮在她懷中的老貓知趣的從她懷裡跳了下去,她慢慢站起身來,呆呆的望著門口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郎天義拎著公文包,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過來。
每一下皮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都像沉重的敲打在小玲官的心坎上。
而她那顆塵封著遙遠記憶的心,也隨著這腳步聲的逼近,慢慢的蘇醒。
“官官,我是長鶴,我來接你去台北了!”
郎天義走到老人的身前,微笑著對她說道。
小玲官抬起顫抖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郎天義的臉頰,與他神情對望,她的嘴唇在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這麼抬著頭,默默的望著他,任由淚水在她那蒼老的麵頰上無聲的滑落。
“長鶴....你真的是長鶴?”
良久,小玲官開口問道,聲音之中充滿了質疑和期許。
“是啊,我真的是長鶴!我回來了!”
“啪!”
小玲官突然揚起巴掌,打在了郎天義的臉上。
郎天義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官官,你為什麼打我?”
“你為什麼才回來?你為什麼才回來......”
小玲官泣不成聲。
麵時局動蕩,黨國此刻正是多事之秋,我是奉了委員長的命令,將重要的文件轉移到台灣,工作剛一交接,我就回來接你了!”
為了重新勾起小玲官的記憶,郎天義按照事先編好的台詞,結合當時陸長鶴離開大陸時的背景,對小玲官說道。
“你知道我等的你多苦嗎?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嗎?”
此刻的小玲官,好像是從一個年邁的老人,一下子變回了一個癡情的少女,在對自己的丈夫抱怨著。
儘管她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是她那眸目顏鬢之間,仍然保留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風韻,讓人不難聯想到,當年的她,定然傾國傾城,絕代風華。
“對不起,官官,我是軍人,沒有選擇,讓你受苦了....”
小玲官擦了擦眼角,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驚慌失措的說道,
“你快走,快走!”
一邊說著,便一邊向外推著郎天義。郎天義顯然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官官,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們到處在抓人,你快走,不要被他們看到,我去攔住他們,你快走,彆管我....”
小玲官突然發了瘋一樣,拚命的推著郎天義。
郎天義遲疑了片刻,眼神一轉,反應了過來,忙安撫著她說道,
“放心吧,我這次是帶著部隊回來的,外麵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這次我是專門來接你走的!”
小玲官聽完,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不敢相信的問道,
“真的?”
郎天義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女人還在一心的為她的心上人考慮,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的感歎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玲官似乎鬆了口氣,看著郎天義,溫柔的說道,
“你離開以後,有很多穿著各種各樣軍裝的軍人,經常來問我你的消息,還問我你留下了什麼,我都沒有說。
他們還騙我說你已經死了,我不相信,因為你答應過我,你會來接我去台北的,我怎麼會相信他們呢?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對我好,我隻相信你!對不對?”
郎天義麵對著麵前這個蒼老的女人炙熱而又深情的眼神,一時間心中竟產生一種莫名的傷感。
然而,他又告訴自己是在演戲,任務為重,他忍住自己的情緒,說道,
“對!他們都是騙你的,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接你了麼?你快去拿上我留給你的那串密碼,收拾一下,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