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霍修珣略微耳鳴,動不了。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他那麼擅長妄想,卻竟然從來沒有演繹裴臨主動握上來的戲碼。
有些事情,他一直是不敢妄想的。一如多年來,他想過那麼多合理不合理、合法不合法的事情,卻一直有一個領域從來不曾染指。
那個空白的區域,叫做“校園生活”。
他從來沒有一次做白日夢,內容是回到童年重新來過,跟裴臨一起再上一次學。
或許這一次,他們會成為同桌,裴臨會在乎他、會正眼看他。給他擰汽水、給他包書殼、幫他寫作業、帶他做實驗,把許多朋友介紹給他。
他不敢想,因為他親曆過那段時光。
他知道不可能。他有再強的心臟,也做不到無視那些積年累月的苦澀和不甘心,在那片荒蕪的鹽堿地上妄想著生根發芽。
交握的手指,傳來淺淺的脈搏。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反而是他最不敢奢望的,一點一點成了真。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裴臨就給了他一個安穩的校園時光,給了他被看到的喜悅,被偏愛的甜蜜,友情、尊嚴,甚至青澀年歲裡一次像模像樣的約會。
正想著,手被拿了起
來。
黑暗的電影院中,裴臨就著他的手指,理所當然吃了一口他指尖的焦糖米花。
“………………”
熒幕裡,敵軍的太空堡壘終於被核彈炸毀了,天空升起巨大蘑菇雲。
霍修珣咬緊牙關。
他到底是跟誰學的?!
……
作為一個上輩子過得渾渾噩噩的木頭人,裴臨也是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好像是有點無師自通的天賦。
這種轉變十分神奇。
枉費他曾經當了一輩子的淡漠無趣之人,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會”。
所以曾經的自己,完全是在壓抑自己的天性是嗎?
本來,裴臨翻書查“應該怎麼約會”的時候,還覺得任重道遠。書裡彆人的千層套路招數實在是太詭計多端了,他這種一本正經的人肯定學不來。
萬萬沒想到,這種“學不來”的認知,從今天約會的第一秒鐘,當seth走到他麵前時,就蕩然無存。
因為,很可愛……
霍修珣在約會的日子,居然難得沒有穿他那些花裡胡哨品位的大紅大綠撞色衛衣,而是一臉並不情願的樣子,乖乖穿了一件裴臨給他買的毛衣。
那件毛衣是純羊絨,溫和而順眼的米白色,搭配上明媚溫暖的陽光,把霍修珣整個人自帶的淩厲的氣勢削弱了不少。反而顯得異常柔軟溫暖,活像一隻懶懶的冬眠剛醒、在暖洋洋的春天從樹洞裡探出頭的毛茸茸小動物。
偏偏這毛衣還帶個兜帽,像個尾巴一動一動。
導致裴臨一路走在他身邊,一路都在陷入一個巨大的哲學悖論——他現在很確定、非常篤定一件事,那就是當人類被可愛事物蠱到的時候,絕對是本能性地,忍不住想要去動手動腳的去摸摸的。
真的,異常強烈的衝動。
也就幸虧他還是個理性人,還能儘力把罪惡之手摁在兜裡,並在臉上保持虛假的淡定。
一步,想rua。
兩步,非常想rua。
滿腦子都是到底有什麼借口能伸手rua一下,又有什麼借口,能把他整個人都rua了。是不是可以強行rua。管他生不生氣掙不掙紮呢。裴臨甚至覺得,這種“先薅一把再說”的念頭,也不能全怪自己。
畢竟,大街上擦肩而過的那麼多人,都多少露出了“他怎麼那麼可愛”的神情。
當seth不是以拒人以千裡之外的冰冷樣子示人的時候,就是超級可愛啊。誰又會不覺得他是一隻毫無防備的白色小動物,誰又會不想伸手薅一把他身上的白茸茸?
這是人之常情。
然而哲學悖論卻是——如果想摸心動之物是人之常情,那為什麼這麼多年,seth幾乎從沒伸手薅過他?
裴臨忍不住看了霍修珣一眼。
好像每一次,當他覺得霍修珣其實是個特彆正常的普通人時,就又能重新發現這人反人性的點。
是,你可以說他嚴肅深沉、審慎克製。但在誘惑麵前,他一個前·麼得感情的國家公務員都已經時刻快要克製不住罪惡之手了。“業績累累”的犯罪分子倒是克製得非常完美?
什麼叫犯罪分子?明知道一件事不合理合法還禁不住誘惑去乾了的人,“缺乏自製力”是該群體的普遍特征。
一個這麼擅長克製的人,他是怎麼當上犯罪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