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死在這裡吧。
她這條命,本就一直掙紮在漩渦裡,每多的一天都是偷來的,現在老天爺不允許,又逃什麼呢?往哪兒逃呢?
天大地大,沒有容她停駐的地方,卻處處都可以成為她的墳。
李月蛾眼睛直勾勾看著遠處柱子,漆了紅,描了金,還有不知誰心思巧,畫上去的桃花。
桃花很美,粉嫩可愛,宜室宜家,充滿對未來的期盼祝願,可惜這種金貴的東西,她不會有。
她手攥緊,腳尖繃起——
突然袖子被人輕輕拉了下:“這邊來。”
一個少年郎的聲音,她不認識,儘管她已如此邋遢,對方還是很有禮節,人太多,不得已拉她袖子,隻是想告訴她方向,眼睛裡沒有任何不尊重,特殊的憐憫,或算計的惡意,非常乾淨,像春雪化了的湖麵。
她下意識跟著了兩步,又擔心被潘鵬看到,想要回頭……
溫阮:“莫回頭,直直往前走,抬起頭,從容些,不必很快。”
李月蛾跟著做,發現自己融入了人群。這裡人多,大多有伴,潘鵬最先注意的,就是獨身,驚慌失措的女人,現在隻要自己不是那麼倒黴,被一眼看到身上的衣服,就不會被立刻發現。
果然,潘鵬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沒看到她。
“謝謝……”
轉過一處廊角,李月蛾跟不知名少年道謝,肚子卻突然咕咕叫起來,一張臉立刻燒紅。
溫阮卻已經在旁邊小攤上買芝麻餅,遞過來一隻:“一大早出來,我也正好餓了。”
李月蛾不想接,這不禮貌,但少年太考慮她的情緒,不讓她難堪,她不接,似乎更不禮貌了,猶豫片刻,她伸出手……又收回,臉更紅。
溫阮注意到她的手沒那麼乾淨,許是這幾日過得很不好,他不動聲色調整了油紙,再次往前遞:“吃吧。”
“謝謝……”
李月蛾眼圈紅了,接過芝麻餅,很快吃完,細心的掏出帕子擦手,又打開隨身小荷包,拿出一片葉子搓了搓。
“這種草植汁水特殊,會去除不好的味道,”發現小公子盯著草葉看,她小聲解釋。
溫阮覺得這草葉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哪裡見到過:“的確很彆致,未曾見過,在哪裡采的?”
“來峰山,順著朝南的溝往北,見河右拐,有一小片峽穀……”
李月蛾像是很想認真對待,這個唯一認真對待她的人,說的很詳細,雖然……彆人可能隻是客氣接話,隻是不想她更窘迫尷尬。
溫阮感覺這姑娘太沒脾氣了些,交淺言深許會嚇到,斟酌字眼:“你……”
“他們又來了,”李月蛾看到了往這邊走的潘鵬,和溫阮拉開些距離,“我……會連累你,他們家很不好惹的,他父親在五城兵馬司,很有些得力人手,我逃不掉……多謝你好心,我先走了!”
“等等,”溫阮叫住了她,“你現在沒有能住的地方,是麼?”
李月蛾微微垂眸,沒哼聲。
溫阮拿下腰間荷包,遞給了她:“裡麵有些碎銀,不多,但足夠安置。”
李月蛾不肯接。
“那我留下些,剩的予你?”溫阮重新分配好了碎銀,將荷包收起來,分出的給對方,“我名溫阮,是溫國公府新回來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