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後座上昏昏欲睡的顧葭,不得不激道:“彆睡著,你那寶貝弟弟還在後麵,等到了醫院你就能看見他了。”
顧葭撩了撩眼皮,沉重地他負擔不起,隻不過即便這樣,顧葭也聲音小小地說了一句:“你現在是陸玉山,對不對?”
陸玉山半天,在拐了一個彎後,躲過一個炸-彈,衝進德國租界的時候,才笑道:“嗯,是我。”
“你要送我去無忌那裡嗎?”顧葭又問。
陸玉山捏緊了方向盤,很想說‘去個屁’,但顧葭現在正是需要一股子支持,需要有希望在前麵吊著他,不過這是陸玉山以為的,他認為顧葭需要,因此他道:“嗯,我送你回去。”
“……騙人”哪知顧葭突然慢悠悠地冷笑道,“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霍冷是否真實存在了,方才我威脅的,是霍冷,一路上到我咬胳膊,你都沒有明顯的態度轉換,而是很自然的就罵我,你突然給我一種你之前都是演戲的感覺,陸玉山,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根本就沒有什麼霍冷?”
陸玉山現在哪裡解釋的清楚呢?他身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了。
“算了,不管你了,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不在乎的。”顧葭說著,閉上眼睛,手捂住的傷口的血已然浸透了他的衣裳,流到車座上,到處都是,“你隻說,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報複我嗎?”
“或許吧,報複你,也報複我自己。”
“你這話酸得不像你說的話。”顧葭毫不留情地打擊他,“所以現在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把我怎麼辦……”
“不知道,我想,你大概是不會願意再給我機會了。”陸玉山笑著說,手上的動作不停,可是卻在大街上突然直麵一對跑步前行的日軍!
他急忙急轉彎,腦門上都是汗。
顧葭被這個急轉彎差點兒甩出去,好不容易坐穩,兩人都沒有心情再說什麼感情問題了,現在更重要的是活命啊!
“怎麼了?不能去醫院了?”顧葭咬牙堅持著,不時回頭看一直跟著他的弟弟,一麵安心,一麵又極度害怕,生怕無忌受傷,他問,“你瞧你八麵玲瓏、無所不能的,原來也是怕日本人的。”
開車的陸玉山翻了個白眼——這動作從前他不做,全是跟著後座的顧葭學的——陸玉山無奈道:“現在日本人都專殺國人,你再有錢和他們也談不攏,一群豬,學會了用槍就跑來耀武揚威,我們不和他們硬碰硬。”
“而且顧三,你說我無所不能,這話錯了,我若是無所不能,就不會在這裡帶著一個要和我一刀兩斷的人飆車。”
“前麵恐怕路不好走,你扶穩了,我們去沒有轟炸的地方看看。”
顧葭後來都沒有說話,他其實是有不少話想要說的,比如並非是他想要和陸玉山一刀兩斷,是陸玉山自己做了這麼多讓他難過的事情,害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教育過陸玉山很多遍了,若是陸玉山能和弟弟成為好友,那該多好,雖然他做不到陸玉山所說的不要將弟弟放在第一位,但第二位可以是陸玉山啊,而且親情和愛情,這兩個不能比,陸玉山總不能那樣貪心,想要把他一顆心全占滿吧?這太自私了,顧葭自認為自己都沒有要求陸玉山把自己放滿整顆心。可是這樣震耳欲聾的轟炸聲和他蚊子叫一樣的聲音比,實在沒有可比性,他說了前麵的陸玉山也聽不到。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顧葭昏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趴在陸玉山的背上,陸玉山雙手摟著他的大腿,還提著一盒子的藥箱,氣喘籲籲,卻又健步如飛,踩著爛石頭路朝著一村莊走去。
後麵有追上來的人,顧葭回頭,是風塵仆仆的無忌,無忌站在不遠處,隻他一個人,正在給槍上膛,反手打死了幾個追上來的日本兵,就又往顧葭這邊跑。
“哥!”顧葭聽見無忌的聲音了。
“唉。”顧葭輕輕地應了一聲,隨即難過地感歎,“我可憐的無忌,怎麼好像瘦了……”
悶不吭聲的陸七爺忍不住說:“你什麼時候可憐可憐我?”他跑得都快斷氣兒了。
顧葭又氣又好笑:“你是個騙子,我不可憐騙子。”
“騙子也有人權啊!”陸老板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哄人開心。
“人個屁。”顧三少爺輕輕罵了一句,“唉,我好想他。”
陸玉山這回沒有貧嘴,他感到無趣,自己像個小醜一樣和個做兒子的顧無忌爭寵這麼久,沒意思得很……
不過沒意思也就沒意思吧,他認栽了,隻要顧葭還活著,以後的事兒,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