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所有人都不可信。
唯有我,隻有我,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願意為顧葭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陸玉山就算當初在防空洞內的表現很好,那又怎樣?
感情實在是最不靠譜的事情了,古往今來,多少愛情都敗在現實麵前?馬嵬坡的楊貴妃不是也死了麼?
更何況陸玉山陸七爺,本身便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殺人不眨眼,顧無忌有幸見識過這人的手段,聽說過這人的種種事跡,察言觀色到這人偶爾一閃而過的厲色,‘危險’是顧無忌給陸玉山貼上的最大的標簽,沒有之一。
如果能就這樣離開陸玉山,也挺好,時間久了,哥哥也就會忘了這個人,哥哥會認識更多的男人,想要多少要多少,環肥燕瘦,想要什麼,他都找來,總不會比陸玉山差的。
顧無忌心思坦蕩,毫不遮掩,巴不得顧葭和自己一樣是情場上的風流浪子,卻又片葉不沾身,不動真情實感。
陸玉山昨夜剛和他的顧葭和好,如今又要放這個人走,他要說心甘情願,那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他巴不得顧葭和自己不離不棄,表現出要和自己同生共死、同進同退的態度。
但這或許不可能,陸玉山太了解顧葭了,顧葭是為了顧無忌而活的,顧葭首先考慮的回是他口中那個‘我可憐的無忌’,而不是他這個‘陸蛔蟲’。
蛔蟲就要有蛔蟲的自覺,關心上人禁閉這種事,一生一次就好了,不然他恨我可怎麼辦?
殺伐果斷的陸老板今生頭一次談戀愛,不知道如何討人家喜歡,不知道如何改變人家的壞習慣,不知道如何讓自己在對方心裡提一提地位,但好在他很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什麼東西都是一碰便明了,他如今就是那個越王勾踐,得臥薪嘗膽,得好顧葭大王所好,得喜顧葭大王所愛,不要惹顧無忌這個顧葭的心頭好,興許日後,他有上位的那麼一天也不一定……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亂來的,今晚時機很好,晚上在他牛奶裡麵稍微放一點助眠的藥水,他會一夜沉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船上了。”陸玉山聲音低沉穩重,充滿著上位者深思熟慮後的遊刃有餘。
顧無忌同陸玉山這邊算是徹底商議好,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卻不知道外頭卻發生了一些細小的變故,原是那電話裡的王尤和顧葭通話得不大愉快。
王尤都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抹了一頭的發油,擦了皮鞋,站在公寓一樓打電話,手裡還攥著兩張卓彆林的電影票,一臉的嚴肅,微微馱著背,腳不停的替換重心,等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喂’的時候,對方的聲音頓時讓他渾身筆直站立,動也不動一下的‘嗯’了一聲,然後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王先生嗎?”電話那頭的顧三少爺聲音很甜,語調微微上揚,一絲一毫的憂鬱情緒都沒有透露出來,“我是顧葭,聽說你是邀請我看電影嗎?實在是不巧,我這人不大爭氣,自來了上海,便一直不舒服,家裡人不愛我出門,怕我出去後回來又病倒了。”
顧葭對誰人都隻是說不舒服,沒有具體到什麼什麼病症,說得太詳細反倒像是給彆人壓力,求著彆人安慰他一樣,顧葭好歹也是個注重臉麵的,如此說法他覺得十分合適,才不是欺騙呢。
王尤是知道顧葭生病的,他稍微打聽了一下,知道醫生三天兩頭的往陸公館跑,但昨天見顧葭又不像是生病的人啊……
他抿著唇,心裡方才壓抑不住的雀躍心情頓時跌入穀底,音色都低沉了兩個調,另一隻手將電影票揣進兜裡,然後捏著衣服,不停的捏緊放開,來回反複:“是嗎?顧三少爺拒絕的這麼快,莫不是陸七爺說了什麼吧?”
顧葭聽對方這話,就知道王尤竟也是知道自己和陸玉山關係的人,不由得不自在的撇了撇嘴,語氣卻還是儘量客氣溫和:“王先生怎麼會這樣想?陸七爺即便說了什麼,我聽不聽那還兩說呢,好啦,不耽誤王先生的時間,下回咱們再聚吧。”
王尤頓時捏緊了話筒,他聽見自己‘嗯’了一聲,然後電話那頭毫無任何回應的就掛斷了。
他在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渾身力氣都仿佛被人抽走,成了一隻死在冬季的蠶繭,沒來得及破繭而出,就永遠的沉眠黑暗中。他在彆人的眼裡,或許永遠都隻是一隻軟乎乎惡心的胖蠶,沒人相信他會成為展翅飛天的蛾!
他放下電話後,也不浪費今天打扮的這身行頭,一麵羞憤的掐青了自己的大腿,罵自己怎麼奇奇怪怪的非要突發奇想地邀請顧葭看電影,一麵又安慰自己沒關係,他現在就去找日向將軍,告訴日向將軍自己有個法子能讓姓陸的聽話!他會給日向將軍一個人質,人質還有個心愛的弟弟,這真是天然的牽製,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