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避免?”
“嗯……”顧三少爺簡短的說,“本來陸玉山早就該離開上海了,隻不過因為我,他留了下來。”
“可是顧兄,你這樣說可不對了,就算沒有你,有些事情也會走到這一步,而且這一步並非是你選擇的路,是陸先生自己選擇,才走向這裡,和你有什麼關係?”唐茗搓了搓手,又說,“顧兄你難道是在自責嗎?”
顧三少爺麵無表情的用食指輕輕抓了抓臉頰,那是之前陸玉山才捏過的地方,他搖了搖頭,頗驕傲的說:“沒有,陸玉山本身就是錯誤的源頭,若不是他總和我過不去,我也不至於和他鬨成那樣。後來沒能離開,也是事出有因,跟我有什麼關係?隻是……突然發現他好像總是對我說‘有他在’等類似的話,明明他現在才是陷入麻煩的那個,還叫我什麼都不必管,太自大了,我不喜歡那樣。”
其實不僅僅是不喜歡,顧三少爺還有未儘之言不大好意思說出口。他也是個挺驕傲的人,雖說向來喜愛從各種朋友那裡獲得方便,但那都是他真心交往換來的方便,沒有一處的虛情假意。
顧葭雖然是昨日才同陸玉山和好,但實際上在他心裡,他和陸玉山本身從防空洞出來後,就已經算是和好了,不過差一個口頭的道歉罷了。
他不是什麼小氣的人,不會捉著陸玉山從前的欺騙來做文章,或許偶爾會提一提,但那都是為了打擊陸玉山的厚臉皮!
顧葭私心裡察覺得到弟弟對自己和陸玉山之間交往的鬆口,也感覺得到陸玉山想要和無忌處好關係的決心,他們三個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平衡,顧葭不希望就此因為一個意外化為泡沫。畢竟不管是讓陸玉山為了自己救弟弟而去與王家合作,還是讓弟弟因為陸玉山不與日本人合作而遭受傷害,都很容易滋生矛盾齟齬,而這些其實都是可以避免的啊!
顧三少爺也覺得自己似乎逃避得夠久了,現在差不多是時候讓自己來力挽狂瀾一下。大家都在為了他好而做出讓步,他也應該做些什麼回饋他們的好意。
“那顧兄你想要我做什麼?”唐茗聽了顧葭的話,既覺得顧兄著實愛麵子,又感覺顧兄仿佛是真的想要跟陸玉山白頭到老了,這真是不容易啊,挑來挑去結果還是最原來的最好?
“如果方便,我希望你能夠幫忙聯係所有你認識的國內外記者,告訴他們十二山水圖這個故事和日軍囚-禁我弟弟的來龍去脈,十天後,我會想辦法拖十天,十天後他們就可以找到一個裝滿金銀珠寶的山洞,地點就在上海。”顧葭微笑著說。
唐茗一時反應不過來,總覺得其中有什麼自己沒有領會的深意:“顧兄,你……打算偽造一個皇陵?”
“皇陵怎麼可能偽造呢?就算可以,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偽造。但是他們如果按照地圖找到了那麼多的金銀珠寶,恐怕也沒有心思追究那些東西為什麼在那裡了吧?他們絕對不會讓那些金銀珠寶有一位主人的,所以就都會說那絕對是地圖上找來的無主之財,這樣陸玉山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並且他們也會暫時沒有時間來繼續找剩下的寶藏。
不管王家是因為什麼原因想要找寶藏,我想都和錢無關,但事若至此,他們也沒有辦法再左右日本人的決定了,因為那個時候全世界都會通過外國記者看見他們從這片土地上挖出一筆巨款,他們也不好占為己有吧,其他國家的人也會有異議不是嗎?
我最近也有讓無忌給我讀報紙,有聽陸玉山說過現在的局勢,雖然還是不太清楚那些複雜的關係,可是若有個小朋友得到了大人也想要的東西,大人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前來乾涉吧?大國之間應當也是這樣,畢竟日本現在在國際上形象很不好,已經有很多和平組織的國際協會提出抗議,我這樣做會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即便沒有矛盾,也應該會讓他們很苦惱。”
顧三少爺說到這裡,舔了舔唇瓣,眼睛裡都是為自己想出這麼個好方法而自我感到自豪的星星:“而且這十天的準備時間,我會去說服王尤讓他把我當人質,很奇怪不是嗎?要是想要威脅陸玉山,應該讓我當人質才對,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居然抓走了無忌……這不明擺著逼玉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嗎?本來他們關係並不怎麼好,現在陸玉山心裡說不定想著乾脆不管這一攤子事兒然後隻拉著我一塊兒逃走。”
顧葭說完,又搖了搖頭,說:“當然,以上是我對陸玉山的偏見,或許他沒有那麼想,但我不想冒險,我想,我如果能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一切應該能回到原點,我希望他們關係能一直像之前那樣好……”
唐茗聽的頭昏腦脹,不經扶額,良久問:“那顧兄,你的意思是讓陸老板配合你拖延十天時間,你去和你弟弟換一下,你去當人質,順便讓日本人找到一筆不義之財,但是卻又沒辦法輕易得到,給他們惹一點麻煩,可是你準備得了那麼多錢嗎?還有,你去當人質後又怎麼脫身?”
“當然可以,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一百多座西洋鐘,都非常昂貴,你幫我全部賣給哈維先生吧。上海有個開茶點屋的英國人,他叫哈維,你出去後找到他,他當時聽我說起就很喜歡的樣子,而且據說他有皇室血統,是什麼貴族,應當很有錢,能夠賣出去,我那麼多西洋鐘,價值幾何我不清楚,但絕對不會少,光是傳家送我的那座就是宮裡流出來的,那一座便值個……一百萬?而且哈維先生很喜歡我,當時有問過我要不要加入英國籍,加入後日本人就不能隨便動我了。”
隔壁偷聽的陸老板本來在聽到顧葭說要把他那些寶貝西洋鐘都賣掉的時候,就一個沒蹲穩,一屁股坐地上,又聽這人要加入彆的國籍,登時笑著,無奈的伸手揉了揉眉心,抓著玻璃杯便走到隔壁門口,也不敲門,直接一腳踹開,徑直走到一臉震驚的顧葭麵前,把玻璃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聲音嚴肅:“你腦袋裡都在想寫什麼有的沒的?!不需要你賣掉你的那些寶貝,也不需要你放棄你喜歡的身份,雖然我是很不情願,可是為了你去救你弟弟,我很情願,你不要把我看得那麼小氣!多信任我一點不好嗎?”
顧葭看了看桌上那因為陸玉山手勁兒太大而爬滿碎紋,仿佛輕輕一碰就要散成無數玻璃隨便的玻璃杯,又看了看陸玉山那張帥臉,驚訝道:“你偷聽!”
陸老板理直氣壯的承認:“嗯,我偷聽了。”
“你居然偷聽!”
“我不這樣怎麼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我雖然叫陸蛔蟲,但不是真正的蛔蟲,但凡我真的能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我也就不必這麼做了。”陸玉山說罷,伸手揉了揉顧葭的腦袋,“小葭,我沒想過就這樣丟下你弟弟,拐走你,我現在鄭重其事的告訴你,向你發誓,我自願去救你的無忌,因為隻要能讓你開心,我什麼都願意,你不必想太多,這樣,你可以信我了嗎?”
顧葭耳朵滾燙,眼瞳斜下去,隨後又看著陸玉山,語氣有著小小的傲慢,說:“不管如何,我覺得我的法子很好,總不能他們欺負上頭,還不準我欺負回去,給他們找麻煩吧?”
陸玉山早就知道顧葭這人調皮,很多時候會做出意想不到的舉動,但每一回陸玉山都覺得這樣的顧葭可愛到爆炸,他點頭:“嗯,也好,就按你說的來,但你不必去作人質,也不必加入英國籍,我們還是準備一個山洞的金銀珠寶來送給他們,我還可以找出之前去過的陵墓裡布置一番,但是也不必弄真的金銀珠寶,弄一些真真假假的東西放裡麵就行了,不能便宜任何人。”陸老板漫不經心的笑道,“我是做這一行的,所以都是現成的假東西,不需要十天準備時間,我還可以跟他們提要求,說讓無忌跟我一塊兒尋寶去,這樣他就不會被一直關起來,和我在一起總有機會逃離。至於你……”
陸老板捏著顧葭的下巴,微笑著低頭親了親,溫柔的說:“今晚你就給我乖乖上船,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坐船,然後會有人把你送到我哥他們那裡,你在香港等我,好好的,彆受傷,我這邊保證完成你準備戲弄全世界的惡作劇,順帶救你我顧無忌。”
不知道是陸玉山的聲音足夠性感迷人,還是陸玉山說的話讓顧葭聽進耳朵裡,顧葭自己也不知道,他隻覺得這樣的陸玉山著實很有魅力,於是忍不住點頭,非常期待:“那陸老板,你好好乾,我在那邊等你……”
顧三少爺說罷,仿佛又感受到那種和陸玉山在一起時的各種驚險刺激的感覺,他也不管房間裡是不是還坐著個巨大無比的唐姓電燈泡,站起來便雙手圈著陸玉山的脖子,微微踮腳吻上去。
陸玉山來者不拒,手掌抓著顧葭的後腦,一手摟著顧葭那柔韌到不行的腰,兩人深吻起來,一人侵略性十足,一人包容性無限,於是顧葭的腰越來越彎,最終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了陸玉山摟著他腰的手臂上,他們像是跳一場**無比的探戈,停留在最高難度的動作上,發絲都交纏在一起,背景是夏日透過窗後炙熱的光,他們剛好站在窗戶的正中央,剪影斜在地上,融成一個美不勝收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