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我就要隨小葭一塊兒去京城了,你和桂花就在家裡守著,桂花那丫頭雖然伶牙俐齒很不饒人,但也是好心腸的姑娘,你要不要和人家好好接觸接觸?外頭那些小子們十六歲就結婚了,你不著急?”
小劉擦手的動作一頓,說:“三少爺都不急,我也不急。”
喬女士則說:“我的小葭自然是要再等等,等他繼承了顧家的財產,他弟弟又是個能乾的,到時候要什麼千金小姐沒有?現在娶親,我的小葭才是虧了!”
“你不一樣,你是個下人,還不早點結婚生子,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要成天想些有的沒的,我呀,當你媽都足夠,你難不成要看著你媽過一輩子?”
喬女士醉酒之後,把怨氣都撒在了小劉身上,清醒的時候,就又很喜歡逗弄小劉,或許是蠻享受孤獨時光裡有個小孩子對自己全心全意的喜歡,又或許她從這裡能夠找到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自信,於是高高在上的看著小劉沉迷,偶爾憐憫的提醒,偶爾冷眼旁觀。
“我隻是想要一直跟著太太……”
“那可不行,等去了京城,若是情勢大好,就再也不回天津衛了!”喬女士豪言壯誌儘在此言,“京城可比這邊兒好多了,那可是皇宮所在,我先生也在,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了。”
小劉慢吞吞的抹勻雪花膏,聽見太太提起那個根本沒有過來幾回的先生,落寞的垂下眼睫,一言不發。
另一邊,顧葭果然心緒不寧,總感覺自己是辜負喬女士的壞人,然而情勢所逼,他做了這樣的事情就做到底,大不了回去再好好彌補。
正這樣想著,醫院也便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自稱是陸玉山哥哥的人也將陸玉山送來了瑪麗亞醫院。這醫院門口依舊冷冷清清但醫院內部卻是熱鬨非凡。隻見醫院的院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接到了通知,早早站在了醫院大堂裡,和三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一塊兒堆了滿臉的笑意等待多時。
陸雲璧不苟言笑,但遇上醫院的院長,卻是突然來了精神,快步走過去,一頓嘰裡呱啦的說了一串鳥語。
顧葭聽不懂,顧無忌便很貼心的在聽完後對顧葭解釋:“他是朋友,那院長已經準備好了手術台,說是要給那陸玉山先做個全麵檢查然後若需要就能立馬手術。”
“很嚴重嗎?”顧葭這雖然是明知故問,但也是因為心裡沒底,才會詢問,他明明看見了陸玉山摔下來後對慘象,那些血,那些深陷的雪坑,還有昏迷不醒的星期五……
“很嚴重吧……”顧三少爺自問自答。
顧無忌一直摟著哥哥,聽見這些傻乎乎的話,卻是笑著安慰道:“和你沒關係的事,何必苦著臉?哥哥笑一個。”
顧葭搖頭,說:“我和他隻認識兩天,懷疑過身份,卻沒有想到他真的就是。”
“好好,沒關係。”
“我們還是和那位陸雲璧先生好好談一談,那既然是他的弟弟,為什麼會倒在我家門口,又如何找到他的,他說有仇家追殺,又是哪位仇家,這次的事件會不會正是仇家做的……”
顧無忌乾脆伸出手指頭抵在顧葭的唇瓣上,說:“哥,都說了不會有事,就算有,也賴不到你我身上,我們可都是不在場的,等會兒看那陸玉山沒什麼事兒,咱們就可以回家了,頂多幫忙把醫藥費給結了,那都算我們大方。”
這邊剛說完,顧葭就見血淋淋的陸玉山被送去四樓,而陸雲璧則點了根煙,走到他們這邊,說:“顧三爺。”
顧葭點頭:“您好陸先生。”
“客氣了,顧三爺,感謝你這幾天照顧我的弟弟,他這兩天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我撿到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基本沒有和我說什麼。”顧三少爺努力回想,但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失憶?”陸雲璧皺起眉,“我知道了,請你們等一下,等玉山醒了再回去可否?到時候我在客雲來定一桌菜,好好的感謝你。”
顧無忌捏了捏顧葭的肩頭,顧葭十分懂事的沒有說話,顧無忌直接代替顧葭說道:“這倒是不必,我哥心好,照顧阿貓阿狗那都是常事,隻是希望若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醫藥費直接記在顧公館的賬上,到時候讓醫院直接去銀行結賬。”
說著,顧無忌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了陸雲璧的西裝口袋裡。那上頭早早簽了他的大名,卻是沒有填寫金額。
顧葭看了弟弟一眼,沒有說話,盯著陸雲璧看,想知道此人是如何反應。若是不依不饒,顧葭估計要懊惱死,畢竟無忌這樣的態度就已經代表他們不會推脫責任,陸家還不講道理的話,他早該不撿那陸玉山了!
和陸玉山比較起來,自然還是無忌更重要!哪怕他們昨天很是有段荒唐的故事,可那也都是醉酒之後的事情,是不必負責的,他還決定假裝忘記呢。
顧葭如此想著,可想了許多,陸雲璧這位看起來比陸玉山大十幾歲的先生並沒有做出什麼他能預料到的舉動。
“當然可以,隻不過我想若是玉山醒來會想要看見顧三爺,顧三爺何不再等等”陸雲璧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顧葭微微一愣,說道:“那也好……”雖然顧葭不認為陸玉山會想見自己,他也因為昨天的荒唐暫時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表情見陸玉山。
留住了顧家兄弟後,陸雲璧走到四樓去,到那正在做檢查的陸玉山身邊,把煙直接按滅在陸玉山手邊兒,淡淡地道:“你們都先出去。”
正在檢查的醫生們沒有半分猶豫,眨眼便全部消失,順便還將門關上。
隨著門那“哢噠”一聲響,陸雲璧拍了拍弟弟的臉頰,說:“醒著就彆裝睡。”
說罷,躺在病床上滿頭血的陸玉山便當真緩緩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然後靠坐在床頭,聲音嘶啞,說:“給我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