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馬上吃穿,訓練有素,行動極為迅速,刁鬥方打三鼓,拓跋?、鄧翼便進帳複命:兩萬騎卒準備完畢,已經集結在塬坡待命。趙安南也不含糊,立即帶領拓跋?、鄧翼出帳,三匹戰馬疾風驟雨般來到營外山側的塬坡。
塬坡之下下,黑壓壓的鐵甲步兵與荒草叢林連成了一片,卻肅靜得惟聞山上的小河水聲。趙安南立馬山岡,低聲讚歎,“好可算得靜如處子。”
隨即對身邊拓跋?、鄧翼下令,“拓跋將軍、鄧將軍,三日後,你部須在吉恩河渡口待命。我帶來的這位行軍司馬,就是你們的向導。他熟悉地形,會帶領你們走小路,穿大山,直達吉恩渡口。”
拓跋?、鄧翼也換上了輕便軟甲,左手長劍,右手卻是一支光滑的木棍。
太白山大戰獲勝後,兩人已經晉升為主將,爵位與中大夫同等。
這兩位在蠻荒中長大的世族子弟,對南下作戰簡直興奮極了,兩人赳赳慷慨道,“趙兄弟,我二人遊牧子孫,踏遍天下險道,向導就留給你的馬隊好了。倘若我二人誤事,甘當軍法處置。”
趙安南平日裡與苻文形影不離,相當於苻文的高級護衛,與拓跋?、鄧翼等幾位將軍交往不深、不甚熟悉,他對拓跋?、鄧翼這種回答感到驚訝,於是,肅然正色道,“兩位,我雖是江湖中人,但也知將軍者,乃統兵大將也,不是百夫千夫長。若一味前行辯路,何能居中提調孤軍深入,我等此次行動,與我東境十萬秦軍性命生死攸關,不得有絲毫差池,不能放一人逃走。一將生死,豈可擔待國家興亡將軍,兩位將軍若不戒鹵莽,趙安南立即換將!”
拓跋?、鄧翼都是膽大心細且悟性極高的主兒,趙安南雖是江湖中人,卻代表了苻文的意誌,而且,趙安南說的十分在理,無法辯駁。
兩人瞬間被趙安南嚴詞驚出一身冷汗,鏘然道,“拓跋?、鄧翼受教,不敢以國事兒戲,但聽特使號令便是!”
“出發!”趙安南斷然發令。
拓跋?右手兩指向嘴邊一搭,便聽一聲呼哨響徹河穀無邊無際的‘荒草叢林’。‘河穀’霍然拔起,唰唰唰的向南方移動而去,漸漸的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苻文為趙安南選定的行軍路線極為奇特,連尋常以為極隱秘的、隻有山民知道的羊腸小道,他也嫌不夠機密。
陽樂道雖然不是正經八百的官道,卻經常有商旅和百姓北上或南下,雖然有秦軍嚴格布控,但走陽樂道還是有“暴師”的可能。經過精心揣摩探察,苻文定下了‘以溪為路,隱匿蹤跡’的行軍方略,要兩萬輕裝步兵三五日之內秘密越過陽樂道兩側的高山密林,到達吉恩渡口。
他給趙安南的道路,是一條無名山溪,這條山溪與駐紮在陽樂道的三座秦軍水源供給同出一轍,隻有沿著水河道淌水而上,到得一座高山顛峰,再沿另外一條山溪淌水而下,就能直達吉恩渡口了。
這條無名山溪,水量不大,淙淙如溪,但卻穿山而出,溯流而上,無名小溪的源頭竟直達南山秦嶺顛峰。這座無名高山的顛峰是一道分水嶺,越過顛峰,這種小溪又成了淙淙向南的河水支流,最終來到吉恩渡口,並入浩浩渤海。
這種小溪流大體相似,河床河穀布滿了曆經千百年衝擊的光滑鵝卵石,輕裝步兵便完全可以沿河或淌水前進。
此時,這支精銳的兩萬秦國步兵,拋棄了重甲長矛與硬弩長箭,每人手中一支短劍、一支木棍,身背三天乾糧,在萬山叢中攀緣疾進,山溪衝刷了他們的一切蹤跡,山林湮沒了他們的任何動靜。
一場最長距離的奔襲戰,便這樣悄悄的開始了。
次日天亮,陽樂道上出現了一支長長的牛車隊,悠悠駛上了通往吉恩渡口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