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對這種錙銖必計之人,向來都是鄙夷的很。
我也知道事做於細則成,但為君子者,總該有一種大開大合的豪情和可容小節的大氣。
想到此,我又忽然回想了今日的種種疏忽,自嘲地搖了搖頭。
粗枝大葉的樹,必然透雨;馬馬虎虎的人,必然敗事啊!
王世飛一個人起頭兒,後麵四人紛紛踴躍。
許昌郡郡守、許昌潁川荀氏家主荀羨四目有神,立刻拱手說道,“還一方太平,潁川荀氏義不容辭,願儘綿薄之力,助陛下早淨逆氛、造福社稷。”
荀羨說完,眾人把目光轉向緊挨著荀羨的謝尚。
謝尚則悲愴看向謝裒,道,“老祖,當年一事,我謝家受傷最深啊!”
我自然知道謝尚所指,乃是陛下當年借八大世族戰敗‘剪除八大世族封地、削掉八大世族官職’一事,在八大世族中,官場上的罷免,以謝氏一族波及最深,受創最大,謝尚言中明顯夾帶著不滿之意。
我心中一緊,國事家事糾纏,往事今事交錯,現在就看謝裒爺爺的決斷了。
淮河岸邊,一時靜謐,除了淮河水緩緩流動,整個一方天地,好似靜止了一般,連偶爾覓食鳴叫的黃鶯,都自覺地閉上了嘴。
麵對謝尚問話,謝裒爺爺淡漠的視線一掃而過,隨後目不斜視,毫不猶豫地道,“國家大事,豈容一族之恩怨而私廢?謝尚啊謝尚,你這麼多年學仁學義,書都讀到哪裡去了?怎麼,老夫不在的日子,你小子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掂量不清了?”
謝裒爺爺一番慷慨大義,說的謝尚無地自容,謝尚沉默了片刻,紅臉說道,“謹遵老祖宗之命,陳縣謝氏,必遵王令。若有違者,謝尚必以族法論罪。”
謝裒爺爺閉眼說道,“世上沒有族法,隻有國法!”
謝尚尷尬咧嘴,低頭拱手,“是,是是,國法,國法。”
大義對族義,國法對族法,這一次,謝裒爺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謝家表態後,七大族長裡年紀最小的王坦之起身執晚輩禮,義正言辭,“德詔天源王氏雖已沒落至極,但拳拳報國之心,我等亦有之。王家還有族人千八,隨時可提刀上馬!九死,無悔!”
眼見少年王坦之如此開明,我心中感慨:國有難時才思良工,王氏一族雖然四代黴運短命,但德行操守和才智豪勇仍在,加之這孩子天姿靈秀,終有一日,必當大興。
火急火燎的桓秘緊接張口,豪情萬丈,“萬山磅礴必有主峰,淮南龍亢桓家,願唯君命是從!”
到此,七大世族水上會盟以兩家不從、五家遵諭而告終。
八家會盟,勉勉強強算得上是成了七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