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淩源舊事斷新謀 第85章 聲亦和時,財亦達情(2 / 2)

一劍吞鴻 曹家大官人 10655 字 7個月前

郭珂從不過問廟堂之事,劉彥想廢除世族也好,想要滌蕩官場也罷,郭珂從來都是默默支持,嚴格約束族親,所以,郭氏一族沒有任何人在朝中為官,這既為劉彥免去了外戚乾政的隱患,也為郭珂領銜的來儀郭氏贏得了美名。

郭珂雖然不乾朝政,但是,隻要劉乾有求,郭珂從來必應。

隻因為,在神武帝劉諶最後的時光裡,郭珂年老色衰,漸漸失寵,加之一些彆有用心之人從中挑唆,年老昏聵的神武帝便有意傳位於二皇子。當時,情勢十分危急,若不是他這位當時官至太尉司直的小叔子劉乾聯同呂錚說服其他三位當朝重臣,幾人聯合在劉諶榻前說儘了好話,也就沒有她郭氏一族拉攏天下二十七世族聯名上書請命,不會有之後的快速肅清諸王子爭位之亂象,更不會有他這高高在上的兒子了!

人有怨於我,一頓飽餐便可忘,有恩於我,卻萬不可忘。

基於此,郭珂對劉乾感恩戴德,在這位當朝皇太後的潛意識裡,隻要他劉乾沒有叛國,那他貪便貪些,人家當年幫助咱們母子絕地求生,執掌千萬裡江山,享受些錦衣榮華,都是應該的。

百官禮畢後,躬身垂袖,公聚一團,卿聚一團,官吏四散,站於回廊兩側。

他們各懷心思,既不走,也不說留。

瞧見此景,郭珂袖擺一揮,輕言輕語地說道,“諸位愛卿朝議辛苦,早些回去歇息,我與殷浩(劉彥字)聊聊家常。”

此話一出,百官退散,帝王家事萬莫管,惹禍上身不自知,郭珂既然說人家母子要聊家事,那就沒有旁人什麼事兒了。

百官行過禮數後,終是悻悻而走,一個也沒剩下。

寬敞的前殿,頓時寬敞起來。

“母後來啦!哎呦,瞧我這兒子當的,竟然已經有近半月未向母後請安了,罪過罪過!”劉彥摘下冕旒,快速起身,無視劉乾,疾步行至郭珂身側,扶其左臂,緩緩向中階走來。

劉彥一邊走,一邊對劉乾露出了發乎於心的真誠笑容,可真是這看似人畜無害的笑臉,卻看的劉乾心裡一陣發麻,他隱隱感覺:這一次,自己好像著了他這寶貝侄子的道兒啦。

“你這孩子,天生伶牙利齒,總是能憑借這張巧嘴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也不隻是哪位師傅教的你,叫我知道,定要好好賞賜他一番。”

劉彥聞言,朗聲大笑,俏皮地道,“那母後可要好好犒勞自己一番啦!”

......

郭珂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聽完此話,她抿嘴輕笑,露出少女嬌羞,柔柔看著劉彥,寵溺之心無以言表,對於他這寶貝兒子,從小到大,她沒打過沒罰過,長大後,更是對劉彥聽之任之,娶妻子、定國策、任官員、鬥世族,全部默默支持,在這位皇太後眼中耳中,他這兒子是完美無缺的,她決不允許有任何人、任何事對她的寶貝兒子有一絲絲的不利。

十幾年前的那場京畿大亂,郭珂正巧去附都洛陽禮佛,這位皇叔劉乾亦不在京中,待郭珂回到長安,聽聞此事怒意衝天,立即召集族人,與呂錚、劉乾共同捐贈巨資,幫助劉彥快速建成了天子十二內衛,對劉彥剪除世族之舉,更是鼎力支持。

除此,郭珂還是個記仇的人,皇後李鳳蛟當年以‘天妖案’卷起京畿打亂,十幾年來,郭珂始終耿耿於懷,所以,太後所居的長樂宮與皇後所居的長秋宮,十幾年都沒有過往來,李鳳蛟與郭珂,業已十年未見。

前段日子,後宮馮七子僅因在自家院內隨意叨叨了一句‘陛下血氣懈惰、脾虛腎竭,入體一刻而返,需多食羊肉韭菜粥’,便被連降五級為順常,每日十杖,連打三十日,且三個月內,隻準她食羊肉韭菜粥。

可見,她對寶貝兒子寵溺到了何等地步。

......

言歸正傳,郭珂看著劉彥近幾日操勞國事日漸消瘦,心疼不已,她想勸劉彥多加休息,但她明白,劉彥心中的宏圖霸業,注定他是一個奔忙到死的君王。

想到這兒,郭珂微微輕笑,故作不懂地道,“娘犒勞自己作甚?”

“哈哈,兒隨娘、女隨爹,自然是娘天生麗質,才有您兒子這張巧舌如簧的嘴嘛!”

劉彥攙扶著郭珂,隨意為其找了個地方就坐,對郭珂,劉彥也是孝順的很,登基以來,不管大事小情,都要提前知會一聲,郭珂的一些授意,不管劉彥心中如何不快,都一應照做,劉乾幾次貪腐軍資、縱容手下,但隻要郭珂出麵,都被劉彥大事化小,要不然,依照劉彥嫉惡如仇、憤恨權臣的性格,劉乾當年保駕護航力挽狂瀾的那點情分,恐怕早就用光了。

待劉彥和郭珂坐定,劉乾理了理衣衫,上前行禮,“臣劉乾,參見太後。”

帝寵賢王,不如顧念人情,劉乾相信,有郭珂在,宮外的那位蘇郡守捅不破大天,最多就是被劉彥責罵一番罷了。

不過,此事一了,劉乾打算嚴格約束親族,安享晚年。一來,這些年他風光了,頁貪夠了,那些在外任職的手下門客上供的錢銀,雖然一半都散給了人情往事,但仍數目不菲,足夠肆意揮霍啦;二來,人情雖濃,但母子情更深,當年從龍的那點情麵,遲早會花完,還不如好聚好散;三來,近幾年廟堂逐漸被廓清,劉乾判斷,再過十年,天下權力必然重歸漢室,如自己這種灰色人物,已經不可能久立廟堂之中,加之上了年紀力不從心,倒不如趁這點情分還在,再乾幾年,然後體體麵麵的退出朝堂。

思之所至,劉乾心中百感交集,一種喜於帝國重獲新生和一種悲於自己的心情,同時湧在心中,不知是苦是甜。

“小叔快請起,自家人不必在乎這些禮節。”

郭珂坐於呂錚朝議之位,音落人未動,劉彥、劉乾並排站在郭氏對麵,一個嘻嘻哈哈,一個低頭不語。

“春來到,日新晴、玉瓊花、滿目春,今日日頭大好,本宮便想著出來走走。一年之計在於春,知你等忙於公務,無暇分身,於是特意過來看看,你們呀,切莫因公勞身,要勞逸結合嘛不是?”郭珂煙雨溫柔,氛圍逐漸緩和,叔侄、母子、妻弟之間開始謹慎巧妙地尋找話題,暢聊起來。

“彥兒,娘打算在後宮種一棵珙桐,你也知道,珙桐是你母後家鄉的特產名樹,哎,這年紀大了,家鄉的人、家鄉的景啊,經常浮現在眼前,人不如舊、顏不如初,這句話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郭珂有意無意的開始引入正題。

“明州有江水沃野,有山林竹木蔬食果實之饒,還能生出珙桐名樹,實為天府寶地,話說,我這偌大的長安城,不也在明州境內麼!哈哈,後宮之事,全憑娘做主,兒便不多做乾預啦,兒隻管縱橫廟堂便是。”

劉彥春風和煦,既不反駁、也不讚同,但這話的第二重意思,郭珂、劉乾可是聽的真真切切。

劉彥言外之意為:後宮之事我不管,這朝堂之事,娘也莫要多問。

“我兒通情達理,翌日,娘便差人運一棵回來。哎,不管世事如何變遷,親人終歸是親人,那份血脈聯係,年紀越大越濃厚,昨日小叔還差人來說呢,知陛下近年來修渠建路充軍資,國庫定然所剩不多,眼見天子宮殿,紅牆斑駁、泥片脫落,磚瓦業已經失了顏色,今年打算自己出錢將長樂、建章、未央、通光四宮好好翻新一下,上次修繕,還是你登基時呢。”

郭珂起身為劉彥理了理衣衫,回頭向劉乾說道,“倒是讓小叔破費了!”

“太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說這話,可是有些見外啦!”

劉乾嘿嘿一笑,但心裡一陣肉疼,翻新這一次皇宮,恐怕自己積攢多年的棺材本都得翻出來用掉,看來太後對自己這次冒昧求援,有些不滿,想要略施懲戒呐。

“你說呢,彥兒。”郭珂流光回轉,與劉乾一起看向劉彥。

“好!”劉彥故作為難,假意思索再三,終於答應。

應了這件事兒,便等於回絕了東闕外正在生死一刻的那個人!

劉乾心弦一顫,又一鬆,這次破財免災,又逃過了一劫啊。

“娘,今日萬裡晴空,朕看百官圍於東闕,似乎有熱鬨可看,不如,一起走走可好?”劉彥明眸一轉,對郭珂溫柔說道。

郭珂見事情如此順利,便爽口答應,“哈哈,好!好!娘便陪你隨意走走,湊湊熱鬨!”

劉彥攙扶著郭珂,順道對劉乾道了一聲,“皇叔,請!”

劉乾巍峨諾諾,“......,諾!”

既然太後說了情,陛下許了諾,自己付了代價,想必城外的景象就算被太後看見,也不會反悔,劉乾猶豫一下,便隨二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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