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劉瑞生叫了江鋒一聲‘爹’,以後,我們還是叫劉瑞生為江瑞生吧!
城頭上,剩下的江鋒和蔣星澤兩人,正並肩北望。
從高聳的城牆上俯視遠方,天地景物,山間之空翠,水上之漣漪,潭中之雲影,草際之煙光,月下之花容,風中之柳態,萬千嬌容,儘收眼底,讓人恨不得據為己有。
“此子仇心甚重,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後果,這樣性格的人,稍有不慎,即走火入魔,此番北行,你可要囑咐老夏侯慎之又慎!切莫留人以不可饒恕的把柄,讓一郡之人民同仇敵愾啊!”蔣星澤收起羽扇,負手而立,長歎一聲,“兄弟,你有短護短,隻怕更添一短呐!”
江鋒霸氣側漏,“哼!這些年留給人家的把柄,還少麼?何況人命在天、物命在人,當今天下,除非天子動用一半一上的十二內衛來討伐江家,不然,以我江家的威勢,誰能耐我何?”
蔣星澤笑了笑,“旱鴨子嘴硬!”
“哎,除了你,恐怕無人知我夜半情哦!”江鋒的嘴微微抽動了一下,最後無奈地道,“看到瑞生啊,我就眼想心思夢裡驚,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將來注定要接過江家霸業,倘若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和父親交代呢。”
“你已鳴於九皋、聲聞於野,人活此生,還去管那些身後之事乾嘛?”蔣星澤調整身姿,背靠牆垛,抬頭看天,重重喘了一口粗氣,感歎道,“歲月蹉跎,百年之後空色皆寂滅,許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數,不可違,亦不可逆!”
江鋒與蔣星澤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兩人養成了親血般的默契,他從蔣星澤的言語中,聽出了弦外之音,仔細品味,他側頭望向蔣星澤,重瞳流轉,滿臉認真地道,“你也覺得此天數不可違?”
“十二年前,世族鼎盛,卻沒有選擇群起而立,而是紛紛各自散去,互相掣肘。而今,天子攻守易形,若無包藏宇宙之機和吞吐鴻濛之力,此事不可違!”蔣星澤呼了一口氣,“人心思定,天下懷安!我等世族,早就該退出曆史舞台了。”
“何以見得?”
四個字從兩人口中同時脫出,蔣星澤麵露輕佻之色,江鋒呆愣一刻,隨後兩人撫掌哈哈大笑。
兒時既是兄弟,汲汲營營,半生風雨已過,雖不常見,卻早已心有靈犀!
江鋒放下了曲州牧的架子,坐在了城垛上,拍了拍臨近一垛,蔣星澤單手一撐,順勢坐了上來,摘下綸巾,披頭散發。兩人當啷著雙腿,吹著朔寒的冷風,敘話閒聊。
“漢室天子乃天下正統,我也知道,若在太平盛世妄生兵戈,並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江鋒悠悠地問道,“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江家兩代基業就此終止,難道你這小諸葛也沒有辦法?”
“扯蛋!”蔣星澤瞪了一眼江鋒,抱怨道,“彆人不知我,你還不知?我從書裡帶出的這點墨水兒,已經用的差不多嘍!現在呀,你每每傳書問計,我都要翻閱好久兵法古籍,才能給你答複。實在沒辦法,就去找街巷相士幫忙卜上一卦,寫上卦相便算了事!哈哈哈,你有我這樣的兄弟,遭老罪了!”
“呦嗬!那我運氣可真好,用你的計策,居然活到現在都沒死。”江鋒嘿嘿一笑。
蔣星澤隨意盤起頭發,輕咳了一聲,“山林不向四季起誓,容枯隨緣。當年,諸葛丞相也沒有算到自己會延了性命、改了曆史,續了這錦繡江山。兄弟,有時候,該信命,就得信命。”
江鋒沒有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眼中反而透出一絲關心,問道,“嗯哼!那...,你還有幾年的命?”
“咋的?怕我走的太早,你在人間寂寞?哈哈哈!”見江鋒沒有笑意,十分認真,蔣星澤也收起了灑脫,擺楞著手指,“二十年前,為救你性命,被道家葛洪老兒掃了一拂塵,脫皮換骨,折壽五年;十二年前,為救你性命,我硬抗了武當山無名老道一掌,經脈三年才續,又折五年;五年前,為助你一臂之力,我以心血為陣眼,布風雷陣誅殺了嘉福寺的那尊金剛不壞之身,再折五年。算來算去,人若古稀之年入土,我還有,十三年?”
“算得還挺準!”江鋒靠在另一側的、按在牆垛上的手緊了一緊,堅硬的牆垛留下了一個大手印。
蔣星澤天性灑脫,又開始嘻嘻哈哈,“放心吧,你比我年長幾歲,活不過我,大不了,咱哥倆一起入土唄。”
江鋒麵無表情,“一會去府庫,把所有百年以上的人參,都帶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