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年前宣懷候起兵謀反被趙老爺子鎮壓一事,我便不多說了,但值得關注的是,趙老爺子在那一戰之後,沙場頓悟,入了破城境界,二十餘歲便成為破城境界的武夫,用內行人來講,那就是一個未來可期啊。可不知為何,四十年來,趙老爺子卻始終止步不前,讓人不勝唏噓感歎啊!”
楊柳說完,便兀自感歎,不再言語。
場中出現片刻安靜,王大力喃喃自語,“破城境界乃武人之天塹,能跨過此鴻溝者,方才算入了武道。細數曆史,天下武夫多如牛毛,入破城境的武人卻如嶺南白月,微乎其微。強如那位石鯨吞日的死士辰大俠,在臨死前也才堪堪摸到了致物境的門檻。如我等這般資質平平之輩,在修行一途上,可謂前路堪憂啊!”
喬妙卿似乎能感受到兩人的擔憂,適時安慰道,“修行一途,儘人力,安天命,唯此而已。”
楊柳苦著臉道,“喬姑娘,您所的話,都是弱者對自己無能的安慰罷了。我輩中人,自當全力以赴,衝擊上境,名留青史,俠蓋一方。”
這番話十分對喬妙卿的胃口,小嬌娘嬌軀一振,奮然道,“這才是大丈夫所欲之言、所謀之事,楊大哥,王大哥,加油!”
三人越聊越慷慨起勁,到最後,竟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當然,他們聊的也有些跑題了,劉懿低聲道了一句‘立根原在破岩中’,而後看向王大力,輕聲問道,“王大哥,翌日若是動武,依您估計,咱們勝算如何啊?”
王大力三人的對話戛然而止,三人想到趙遙滯留了四十多年的破城境界,同時低下了頭。
在這樣深不可測的對手麵前,誰也不敢言勝。
王大力悄悄瞥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應成,苦笑道,“天道和人道,往往隻差分毫。一境之差,卻失之千裡,當日望北樓內,麵對害子仇人、致物境界的劉興,趙老爺子不也是強行忍下了怒火麼!實話實說,若是惹惱了趙老爺子,動了真格的,我與喬妹子和楊兄弟,最多能撐一盞茶的功夫。若趙老爺子不計後果,我三人連二十招都走不出。至於說保護大人脫離險境,想都不要想,趙遙以武起家,麾下私兵堪比當年大魏武卒,絕不是劉興手下那些酒囊飯袋可以比擬,此一行,如入龍潭虎穴啊。”
楊柳深感認同,喬妙卿卻努了努嘴,一副不知所謂的表情。
對於武學,劉懿僅是流於書麵,聽完王大力所言,他心中驚駭,問向喬妙卿,“一絲境界之差,竟如此之大?”
這回,喬妙卿倒是點了點頭。
見這三位大老粗給不出一絲絲的建議,劉懿提議眾人早早散場,養足精神,明日也好全力應付。
躺在床上,劉懿輾轉反側,一路風塵,眾人隻顧趕路,氣氛雖然融洽,但交談甚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今日真的知道了老趙遙的斤兩,劉懿那一顆滿腔抱負的心,沉了下來。
都說初出牛犢不怕虎。目前內無強援,外無變數,自己這隻牛犢,頂不頂得動趙遙這隻臥虎,還真是個未知數,倘若明日交談不攏,那可怎麼辦呐。
眨眼的功夫,天已見亮,一夜半夢半醒,劉懿端著木盆,取雪化水,一股冰涼貫入,頓覺清爽。
喬妙卿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見劉懿十分憔悴,妙目流轉,微波蕩漾,一把將劉懿拽到了自己麵前,神情莊重,沉聲道,“死士者,有死無生之人,劉懿,男子漢莫要娘娘腔腔,既然繼承了辰叔的名號,自要有辰叔看淡生死的灑脫。若不能,還不如早早回去做望南樓掌櫃!也免去了一番丟人現眼。”
喬妙卿狠狠抱了一下劉懿,“有大爺在,你不會少一根頭發!”
說完,喬妙卿快步走開!
劉懿呆愣在原地,漂亮的鵝蛋臉憋得通紅,過了好久,才喃喃一句,“好暖!好軟!好大啊!”
劉懿將楊柳、皇甫錄、應成留在了酒樓。
隨後,劉懿差人提前半個時辰遞上拜帖,僅率十名護衛,在喬妙卿、王大力的陪同下,安步當車,向趙府走去。
而留在酒樓的楊柳、皇甫錄、應成三人,則隨時準備接應。
昨日答應同往的宣懷功曹史張遊霞,突然稱病在家,應是不想太過參與此事,劉懿倍感壓力,一路心情沉重。
自己名不經傳,能否幽燭顯微,在此一舉啦!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