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片刻敘話,待王大力收兵回營,便聯袂進帳。
一路上,兩名帶甲校尉緊跟著夏晴,劉懿身後則隨著王大力、李二牛與喬妙卿三人,一行人擁進中帳,分列坐定後,還沒來得及相互介紹,激動異常的夏晴,一股腦的說起了今日所遇之事。
原來,當日平田軍首戰黃羌一部後,劉懿自覺以目前人手,難以匹敵江瑞生所帶的千人之眾和其背後的龐大江氏一族,經過反複思慮,遂托夏晴前往遼西郡,尋找遼西郡守蘇冉和武寧將軍牟羽搬取救兵,以助平田。
夏晴不敢耽擱,經過日夜疾馳,終於趕到遼西郡治所陽樂縣城,稍一打聽才知,蘇冉已經擢升為薄州牧,新任郡守姓謝名安,乃是與夏晴大哥劉權生並稱為‘天下安生’的謝家俊才。
對於曲州許昌謝家,夏晴早已如雷貫耳,可對於這謝安,夏晴卻知之甚少,趁著日西斜掩門,夏晴獨自瞧訪官舍,向謝安說明來意後,謝安當即拍板,慷慨允諾派遣推碑境界的郡衛長蘇道雲,攜三百郡兵以助王業。
夏晴道謝後,立即策馬武寧郡求援,牟羽乃天子劉彥兒時伴讀,夏晴曾在朝中為官,兩人算是老相識,再加上劉懿曾經為牟羽出謀劃策的恩情和天子大業,牟羽也沒有什麼猶疑,遣其子牟梟,率騎兵三百應援。
依照漢律,各邊軍不可擅自離開轄區,為了掩人耳目,牟梟所率兵馬,人儘褪去邊軍裝備,換上了郡兵的行頭。
雖說兵甲盛不代表王業興,但有了這六百人馬加入,平田軍已近一千三百人,劉懿心中頓生廓清汙穢、揮斥方遒的豪情壯誌。
劉懿這邊就座的三人,已經對事情始末了解通透,不禁對劉懿投來欽佩眼神。
夏晴使了個眼色,劉懿心領神會,急忙上前,為喬妙卿三人做起介紹。
一一介紹過諸人後,劉懿躊躇滿誌,一左一右拉起蘇道雲與牟梟的左右手,情真意切地說,“造福五郡百姓,贏得不世功名,兩位,有勞啦!”
兩人都是性情豪爽之人,聽聞此話,立即朗聲允諾。
客套寒暄幾句閒話,劉懿安排了簡單的飯食,李二牛為蘇道雲與牟梟紮下營寨,厚龍崗山寨之下,平田軍連營綿綿,劉懿心中稍定。
夜幕降臨,照夜清星星點點,頓使古道生翠色。
你若問劉懿天下間何物最重,劉懿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書!
劉懿多日忙碌,未加學習,內心不自覺生出愧疚之情,今夜月靜人圓,少年伏在案上,不自覺地拿起了他最愛的那卷《商君書》,打開縹緗,以月光為燈,沿崖展書而讀。
“法者,所以愛民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可以強國,不法其故;可以利民,不循其禮。”
近日經過一波三折,今夜讀起《商君書》中這一段,劉懿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皓月當空,劉懿將自己籠罩於一襲寬敞黑袍中,襯托得那雙如銀明眸愈發刺眼。
少年仰望繁星點點,喃喃自語,“聖明的人治理國家,如果能夠使國家富強,就不必去沿用舊有的法度,可以不必墨守成規,可以去追尋破而後立。《五穀民令》不正是貼合百姓民生之物麼?能在雲譎波詭的朝堂中有這番作為,看來,當今這位天子,除了愛惜些羽翼名聲,還不算太過懦弱啊!”
想到此,劉懿不禁張口稱讚,“劉彥啊!劉彥!如果你能在有生之年平定世族之患,繼而與大秦會獵北疆,揚大漢光曜於燎野,你還真算得上是千古一帝呢!”
劉懿正在神歸天外、思考之際,一股濃鬱酒香從帳外飄散而來,喬妙卿身披彩月、妙目蓮波,嬋媛而來。
劉懿收斂思緒,隻見小嬌娘左右手各提一壇溫好了的黃酒,置放在案上,一把奪過劉懿手中竹簡,扔得老遠,雙眸眯成了月牙,指酒笑道,“聽說,有人把酒稱作‘天樽’?”
劉懿聞著酒香,咽了口唾沫,瀟灑答道,“哈哈!一樽飲儘人間遺憾,喝完夢裡自有逍遙,酒不是天樽,又是什麼?”
喬妙卿一把搶過劉懿手中書簡,對劉懿勾了勾手,俏皮一笑,“那,天樽在側,平田令大人,您老人家,可還要讀書否?”
劉懿猛然起身,哈哈大笑,“讀書?讀個屁!咱倆過命的交情,自然要喝過命的酒!去,拿碗來。”
“拿碗?拿個屁!”喬妙卿瞪了劉懿一眼,嫩手輕推,一壇酒便被推到了劉懿身前,小嬌娘自顧自舉起酒壇,笑道,“江湖兒女,自當以酒壇作碗,以天地為床。”
劉懿舉起酒壇,爽朗笑道,“哎呦,酒膽不小啊!萬丈紅塵一壇酒,來,喝!”
酒壇一聲清脆對碰,兩人咕嘟咕嘟,開始對坐豪飲。
人生得意須儘歡,知己難逢幾人留啊!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