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忽然凝滯了半分,隨後,他對郭錦葵點了點頭,示意郭錦葵繼續說下去。
郭錦葵見劉乾表情發生了細微變化,知道自己剛剛一劑猛藥起了作用,而後,他在場中閒庭信步,娓娓說起了舊事,“有一次,我大漢高祖皇帝曾問韓信:‘以楚王韓之見,我能帶多少兵馬?’韓信對高祖皇帝信誓旦旦地說:‘陛下帶兵最多不超過十萬。’劉邦聽了,臉色頓時露出了怒意,接著問韓信:‘那你韓信能帶多少兵呢?’韓信大言不慚地說:‘我和大王不同,當然帶兵是多多益善了’。”
郭錦葵正視劉乾,“後來,我高祖皇帝征計陳稀時,韓信的舍人欒派人報信說韓信與陳稀合謀造反。呂後得到消息後,便找人謊稱,說陳稀之亂已經平定下來,要群臣晉見。群臣到朝後,呂後立即將韓信拿下,當著朝臣的麵說陳稀已被俘,供出韓信是主謀,證據確鑿,大臣們也不敢有異。呂後當即就把韓信推出梟首棄市了,一代兵仙,就此隕落。”
劉賁大咧咧的在側嘲諷,“郭錦葵,難道你就會拿這些老掉牙的陳年往事說事兒?我都快聽睡著了!”
郭錦葵並不理會劉賁,依然直視劉乾,“小侄以為,兵仙韓信所以身死,功高蓋主是其一,另一原因,則是其不知進退,沒有拿捏好聖意啊!”
郭錦葵鞭辟入裡,深深地看著劉乾,“自古以來,功高蓋主者,無非兩個結局,一是被斬草除根,二是退隱朝堂。叔叔,晚輩這句話,說的可對?”
劉乾麵無表情,反問,“那麼,賢侄此番前來,是作陛下的說客嗎?是來勸老夫放下手中權力的麼?”
“當然不是!”郭錦葵舉酒暢飲,十分瀟灑,“姑姑說您當世梟雄,若無叔叔,便無我郭氏一族富貴榮華,乃我族之恩人,當結草銜環以報之。”
郭錦葵再飲,“當前,天下風雲悸動,時局動蕩不安,朝堂人人自危。今日前來,特助叔叔渡過難關,待烏雲散儘,自有滿天繁星。”
劉乾哈哈大笑,“難關?眼前的難關,難道不是賢侄造成的麼?若無賢侄,老夫哪來的難關呢?”
酒意正濃,三杯正好。
郭錦葵索性舉酒再飲,第三杯酒下肚,他暈乎乎來了興致,沒有理會劉乾的諷刺,誠心誠意地道,“此一行,侄兒特送叔叔一份大禮!”
“湖蓮舊蕩,藕卻新翻。”
望著一頃碧波,劉乾由衷感歎,“江山不改,人卻經年不回啊!”
郭錦葵張口反問道,“江山永固,人卻可以常改,叔叔難道不想讓您這一脈,重新煥發第二春嗎?”
“第二春?哈哈,難不成賢侄要為老夫說媒不成?不行啦不行啦,老啦,褲襠裡的東西,不好用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劉乾仍然談笑風生,不得不令人欽佩他這份久經宦海的沉穩氣度。
郭錦葵一愣,隨後作小嬌娘狀,順著劉乾說道,“若真如此,隻怕侄兒的屁股,要被家裡人打成八瓣嘍!”
“那倒不至於,不過,郭兄若想的話,我這做弟弟的倒是可以讓你菊花變葵花!”
明明是玩笑話,但劉賁說話時故作認真,渾沒在意場合,聽得郭錦葵後庭一緊,不自覺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該如何言語。
劉乾與人談話的藝術就在此處,當他發現對手在交談中占據主動權時,總要想儘一切辦法打壓那股上升的勢頭,而開一句玩笑話,讓正經八百的交談,一下子轉換了基調,雙方就又回到了起跑線上。
這不,原本郭錦葵稍稍占據了上風,又被劉乾幾句玩笑,帶回了原點。
稍頃片刻之後,劉乾籲了口長氣,終於開口說道,“給我一個可換五公之一太尉大位的籌碼,不然,你以為我這做了半輩子的太尉,是被你們這些後生嚇大的?”
郭錦葵在座位上微微挪動,指了指劉賁,意味深長地道,“孝賢子!”
劉乾深深地看了一眼劉賁,笑罵劉賁道,“去,找你娘玩去,大人說話,你這小芽子湊什麼熱鬨?”
已經三十有六的劉賁嘟了嘟嘴,“留下也是父親,走也是父親,父親的心思,還真難料。”
哈哈哈!
平靜無波的水麵上,傳來朗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