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走邊看,同我擦肩而過的一位壯漢,正與同伴大聲暢聊,隻聽他言道,“若不是夏聖人為我等開了這夏白河,恐怕兄弟我也南下遼西郡去謀生嘍!這下可妥了,不用出遠門兒,就能養活老婆孩子。”
旁邊人點頭稱是,幾人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
我低頭深思,夏白夏白,夏晴與太白,赤鬆人居然把太白河改了名字,叫成了夏白河,哈哈哈!
我繼續行走,來到中心廣場,不經意抬頭眺望,但見不遠處的廣場上,立著一尊石像,所塑造之人即非孔孟,也非莊老,更
非君王,赫然是我那大頭翩翩的夏老大!
雕塑雕像之人,肯定下了一番功夫,就連夏老大佩戴的白玉五銖,都刻畫的栩栩如生。
我看著看著,眼睛忽然紅了。
我的夏老大哦!當年你的恩情,今日落地生根,赤鬆人今後要記你千年萬年呢!
與其追求通玄永生不滅,不如但行好事留名人間!
想到此,我並沒有繼續前行去哪赤鬆郡郡守府,反而調轉馬頭,離城南下。
人心如此,一個荀庾,又有何懼呢?
......
我出城不遠,便有三乘馬自北快速追了上來,隻見三名農戶裝扮的漢子,跟在我身後,相距十餘丈,不即不離地躡著。
我雖然心有狐疑,但此時人流正盛,官道上車水馬龍,也並沒有太過在意。
再走數裡,隻見官道兩側有四名騎者候在道旁,待我與先前跟隨我的三匹馬掠身過去,四乘馬便跟在我的後麵,不言不語。
數裡之後,又有八乘馬加入,到此,前前後後已共有一十五人。
再加上天色漸晚,我的一顆心微微有些慌神:這些人與我不認不識,如此跟隨怕是路道不正,莫非是荀庾派出來的,想找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將我做掉?
媽呀,這麼一想,我有看了看身後的十五名彪形大漢,一股冷風,吹進了我的心坎!
須得萬分小心在意,見事兒不好,馬上腳底抹油,開溜!
思緒掠過之時,不經意間,我的身後又多了六人,我
故作無心地瞥向身後,隻見這些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飾富麗,有的卻似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未帶兵刃,有的即使帶了家夥,也隻是鋤頭、鎬頭一類的農具。
一乾人隻聲不出,聽不出口音,但大都身材高壯、膚色黝黑,似乎都是土生土長的漢子。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似乎互不相識。
這就讓我納悶了。
但我並沒有停馬斥問,隻管閉目養神,策馬慢行,正眼也不瞧他們一下,心中卻默默算計:到得午後,尾隨我的漢子,已經增到四十一人,乖乖,這是要乾嘛呀?
難道是半路劫財?
但我打扮寒酸,身無分文,他們怎能判定我是有錢人家?
就在我心中狐疑之際,暗處的死士午隔空傳來聲音:淩源伯莫怕,這些人不懂武藝,都是一些身強力壯的農家漢子。
聽罷,我心中頓時安然,在賽赤兔一停一頓之間轉頭回望,那群漢子看著我的眼神,竟透出了一種熱烈。
我心中隱現出一種直覺,一種興奮的、難以名狀的知覺。
這些人,莫不是來投奔我的?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以靜製動,可忽然之間,我見一名猛漢在人群中勒馬而出,迅速超過了我和賽赤兔,堵住了我的去路。
再看這位猛漢的相貌,額頭寬大,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厚實,一副桀驁不馴模樣,一頭短寸根根站立,好似鋼針一般屹立挺拔,淡淡的絡腮胡襯托
著硬實的下巴,愈發顯得剛強有力。
好一個塞北壯漢!
在我打量他的同時,這猛漢正拎著一杆破爛生鏽的鐵槍,也在上下打量著我。
有幾個大膽的壯漢縱馬逼近,距我兩三丈處這才勒馬不前,他們也在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自古君擇臣,何況臣擇君乎?
良臣擇主而棲,看來,這群人,是在試探我啊!
我們對視良久,一向膽小怕事的我,終於鼓起勇氣,執韁回首,與人群策馬對望,鼓足中氣,朗聲喊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光明磊落,諸位何以偷偷摸摸?有話便說,我能辦便辦,如此做,成何體統!”
空氣驟然轉冷,場中霎時安靜,幾個呼吸之後,那提槍猛漢翻身下馬,對我抱拳說道,“草民候宇途,深感劉將軍仁義,此生願唯劉將軍馬首是瞻!”
其餘四十名壯士,也跟著呼呼啦啦地下馬,參差不齊地喊道,“此生願唯劉將軍馬首是瞻!”
我鼻子一酸,調轉馬頭南望,夏老大那碩大的腦袋又浮在了我的麵前。
人不負人,人亦不負人啊!
感歎過後,我馬鞭一揮,率先發力,豪邁縱馬狂奔,“走,隨我南下!”
行到太白山下,隨我者,已近千人。
至於這些人是怎麼發現喬裝打扮的我便是劉懿,已經不重要了。
或許,會有冥冥中的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