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庾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如今,江趙兩家對峙一線,江城主漸占上風,隻要趙氏一滅,江城主坐擁三軍,南下沒有任何阻擋的曲州五郡如順水行舟,以如今的形式,倒也沒什麼需要荀大人幫忙的,最多,讓荀大人幫忙開開城門而已!”
褚如水輕描淡寫,麵色如常,好似真的沒有什麼事情要求道荀庾的,在褚如水眼中,荀庾就好似一個,廢物。
荀庾茫然看著褚如水蔑視的眼神,他的心靈防線,被徹底擊潰,頹然坐在那裡,猶如癡兒一般。
這場實力懸殊的博弈,最後以褚如水的全勝而告終。
天地裡,山在虛無縹緲間。
官場中,話在虛無交錯時!
方才還能聽聞樹上鳥叫的中廳,忽然陷入一片寂靜,就連搖曳柳樹沙沙的風,都在不經意間停止,不經意間烘托出了更加緊張的氣氛。
短暫頹然,荀庾迅速重振心神,他細細一品,不禁對褚如水輕蔑一笑,“用不著本官?褚如水,若你江家真的用不著老夫,為何你又要千裡迢迢來此尋我?”
褚如水穩操勝券的笑臉,忽然一僵,他沒有想到,被自己全麵壓製的荀庾,居然還能緩過神來思考這樣細枝末節的問題。
匆忙中,褚如水故作淡定地反問道,“莫非,荀大人真的以為,開城門是一件很輕鬆愜意的事情?”
荀庾隨意吐了一口黃痰,“褚如水啊褚如水,你這口是心非的家夥,你我都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事情說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要討價還價、顧左右而言他了。”
褚如水打了個哈哈,“荀大人這話可不對啦,我從始至終,都帶著一顆真心而來,又哪裡會有討價還價、口是心非一說呢?”
荀庾冷哼一聲,打斷褚如水的辯解,直抒塊壘,鏗鏘道,“你若無所求,千裡迢迢來此,難道就是為了來殺我家下人,然後順道來說幾句風涼話的麼?”
褚如水也是個妙人,聽到荀庾此話,立刻微微一笑,“我若不這麼說,萬一待會兒荀大人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可叫下官如何收場呢?”
荀庾默然半晌,才悻悻地說,“咱有屁快放吧!一會兒憋的拉褲兜子了。可就不好了。”
褚如水哈哈大笑,“都說薄州民風彪悍,多出悲涼忠勇之士,今日一見荀大人之作風,果不其然呢!”
荀庾凝目窗外,似是對褚如水的話不聞不問,沒絲毫興致。
褚如水不在意荀庾的冷漠,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交到荀庾手中,“雖然這一代曲州八大世族子弟都是籍籍無名之輩,但卻都是是書畫名家,荀大人家學淵源,必懂鑒賞,倒瞧瞧這封家書,是不是你弟弟荀羨親筆所寫啊?”
荀庾微一錯愕,眉頭緊蹙,無聲接過書信,但見封麵以工整楷書寫著‘家兄庾親啟’五字,便斷定這是其弟荀羨所書。
他揭開封蠟,荀庾越讀越心驚,最後竟慘然色變,再無人樣,兀自拿著書信,歪坐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褚如水心中大定:今日之事,必成了!
......
荀庾攤在席間,不動似死人一般。
褚如水向荀庾瞧去,隻見他一張老臉仍是沒半點血色,麵頰微掐,一雙眼珠也凹了進去,容色極是憔悴,手中的信,也不經意間掉落在地。
褚如水正要俯身拾起,突然中指斜彈,嗤的一聲響,一招‘仙人指路’,一股氣息飛過天空,直向門邊一角射去。
隨著褚如水的動作,荀庾回過神來,尋著氣息軌跡抬眼,見那門邊竟躲著一人,看身形,甚是熟悉。
忽然,荀庾乍起,快速吼道,“褚大人手下留情!快快手下留情!”
褚如水聽荀庾聲中帶著急迫的關心之意,來不及思考,立刻強行改變了氣息的軌跡,那氣息微微靠左,強行擦著門口那人的邊兒飛了出去。
見門邊那人安然無恙,荀庾長舒了一口氣。
褚如水心細如發,見荀庾表情,自然猜出了門邊那人當為荀庾至親至愛之人,若所料無疑,此人應是荀庾獨子,荀滋。
想到這兒,褚如水的手心也不禁冷汗淋淋,一番後怕。
自己真殺了人家兒子,荀庾豈不是要和自己拚命?
望著那道顫顫巍巍的影子,荀庾神情陰鷙,雙手成拳,隨後破口大罵,“滾滾滾,快給老子滾出來,你這逆子!逆子啊!”
荀庾的一世英名,都毀在了這個兒子手裡,也難怪他怒火滔天!
過了一會,走出一個作庸仆打扮的年輕人來,見到荀庾,立刻滑地而跪,臉上眼淚縱橫,就連地上那具屍體,都沒有被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