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停後,音樂對心神的控製解除,劉懿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方才是被那奇幻音樂勾引失神,恍恍惚惚來到此處,而眼前這人,之所以引自己來到深山老林,最終隻能有一個目的。
悄無聲息地為江鋒殺了自己!
劉懿見那男子手中之琴以梧桐作麵,梓木為底,通體髹紫漆,天蠶絲以做琴弦。橫眉倒豎,確認問道,“你是幻樂府戲龜年?”
“你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戲龜年毫不掩飾,卻歎道,“但是很可惜,今日過後,世上要少了一個穎悟絕倫的少年郎嘍!哦,不,是少了一位淩源伯和一位平田將軍,說來也是可笑,我縱橫江湖半生,竟還未殺過一位侯爵,要不,今日淩源伯圓了我這個紅塵夙願?”
“既然你是戲龜年,那我有一個問題相問。”劉懿泰然自若,問道,“你戲龜年傲視天下群雄,不屑與任何人為伍,為何做了江鋒的走狗?難道是軟的怕硬的,你被江鋒打服了?”
麵對這個尷尬問題,戲龜年並沒有回答,反而擦拭起了琴弦,麵不改色緩緩說道,“我很想知道,一個身陷重圍、即將身死之人,究竟哪裡來的底氣,居然還敢站著和我說話?”
劉懿也沒有繼續追問眼前之人是誰,他沒有回答,便是回答了。
“不然呢?”劉懿冷哼一聲,“難道要本將軍求你?”
戲龜年嗬嗬笑道,“你爹沒教你,求人的時候,要跪下麼?劉懿,你現在跪下求我,隻要你在日落之前說一萬遍‘劉權生是狗’,我今天,不殺你!”
劉懿一臉平靜,說道,“你爹沒教你,世間唯有少年不可欺麼?”
劉懿這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著實讓恃才傲物的戲龜年惱火不已,其雙手按住琴弦,用儘最後一絲好脾氣,勉強笑道,“劉懿,我嘗聽聞鬼道樂兮!既然如此,本府主先送你上路吧!吵嘴聒噪的話,你小子下去和閻王說吧!”
隨後,戲龜年單手落在琴上,撥弄一根琴弦,弦動心動念動,一股白色氣刀從琴中流出,夾雜破風的尖嘯,飛速向劉懿襲來。
直到此時,劉懿的額頭,才堪堪浮現一團紫氣,劉懿不得不歎戲龜年隱藏之深,就連紫氣東來這等仙品功法都沒有事先察覺到任何危險。
危急之際,麵對琴氣攻來,劉懿不暇細思,本能飛速右閃,一個呼吸過後,劉懿但覺左邊眉心微微一痛,劉懿抹向額頭,有血滲出,原來劉懿閃躲雖快,但白色琴氣還是劃破了劉懿的左額。
劉懿長舒一氣:萬險避開了這一起手式,僅擦破了皮。
戲龜年的琴氣‘饒了’劉懿一命,卻‘憤怒’地穿透了劉懿身後的十三棵大樹,才肯‘消氣’罷休。
劉懿輕輕捂住左額,用手將鮮血擦拭,防止其入眼影響視線,心中卻不禁駭然:境界之差一階千裡,長生境界的戲龜年,僅一起手式,便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兒,看來,今日是場惡戰啊!
劉懿不假思索,急忙祭出寶物龍珠,暗運心念,流轉氣機,攻心譏諷道,“戲龜年,聽說你的伏羲琴江湖兵器譜排名五十,是倒數第一呢!若我是那倒數第一,早就找塊兒豆腐撞死了!居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了’字落下,劉懿抓準了戲龜年停頓的時機,馭珠直刺,那顆龍珠以一往無前的霸氣,直刺向戲龜年。
戲龜年似乎穩操勝券,麵對龍珠襲來也毫不著急,喃喃自語道,“天材地寶,留給你這種紈絝子弟,還真暴殄天物呢!隻有我,隻有我才能駕馭這些寶物,而你們,隻是寶物的保管著罷了。”
隨後,戲龜年緩緩伸出白玉似的雙手,動潤和琴,以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彈弦出音,鏗鏘而具富殺氣的琴音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爆裂而出,無數白色琴氣鋪天蓋地向劉懿飛去,勢如滄溟濤波。更加可怕的是,琴曲腐蝕人心緩進之中,劉懿的戰鬥意誌被逐漸削減,戲龜年卻愈發生龍活虎,可見伏羲琴之玄妙,足以通神悟靈。
劉懿自覺攻擊無望,立刻將龍珠喚回,催動龍珠快速旋轉在自己身旁,形成了一道半金半透明的壁壘,轉攻為守。
砰砰砰砰砰......。
兩相交接,一連串音爆在劉懿四周響起,那顆孕育於天地、最後卻淩駕於天地的龍珠,終是為劉懿擋下了戲龜年所有的琴氣。但是,境界之差終究無法彌補,劉懿被那幾十道琴氣拍打得氣血翻騰好一陣,挨到最後五六十道時,口中已有鮮血的腥甜之感。
少年憤憤不平,拚儘全力運轉氣機,雙目如刀般瞪著戲龜年,“戲龜年,你最好今天殺了我,不然,我必發兵,踏平幻樂府,殺儘府中人。”
戲龜年聞言,動作和心神根本不受任何影響,他一邊手指快速律動,一邊淡然道,“放心,‘今日殺了你’這個願望,今天必須滿足你。”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戲龜年不給劉懿絲毫喘息的機會,雙手嘈嘈切切,溫勁鬆透的嫋嫋琴音化作萬千琴氣,裹挾萬千殺機,從四麵八方又複而至。
伏羲琴加上戲龜年的雄渾氣機,讓琴氣充滿了爆裂的氣勢,亦如戲龜年做人一般囂張。
劉懿大口喘著粗氣,旋即咧嘴一笑,他咬緊牙齒,傲然挺立,直麵鋪天蓋地的琴氣。昂首站立之間,劉懿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不再一味防守,而是轉守為攻,再次催動龍珠,左閃右閃,以極其刁鑽的角度,繞過為攻而來的琴聲,攻向戲龜年腹下。
見此狀,戲龜年淡淡嘲笑,“這麼快就打算破釜沉舟了麼?”
下一秒,戲龜年略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