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才算窮。
今夜的戲龜年,為了能活下去,可以說是算計到家了。
戲龜年在山丘之上,轉頭看著劉懿正在操控龍珠對瀕死的持笙樂官施法,又看了看前後合圍的平田軍騎卒,他悲從中來,一聲長嘯,馬鞭猛抽,向密林來的敵騎衝去,迅下丘坡。
持笙樂官既已身死,我若衝不出去,豈不是辜負了他的心意?
戲龜年一對眼神深邃莫測,予人狠冷無情的印象,一騎當先,平田軍騎卒緊追在他左右後側,從密林殺出的騎卒,變得彙成-群,在後方追來。
蹄聲震得丘陵晃動,草野搖撼,塵土卷天,蔽空蓋日。
離來敵尚有百步遠近,戲龜年馬鞭猛抽,再次改向,勒馬往右橫移衝上另一處山丘。
他要去的密林區那方不見任何敵人形跡,五百平田軍騎卒分從左右後側漫山遍野的殺來。
戲龜年全速飛馳,不住拉遠與敵人的距離,他不再放箭殺敵,全心策馬,與平田軍騎卒來個賽馬比賽。
突然,戲龜年麵對前方林子大喝道,“鼠輩,要拿我人頭,此事為何還不現身!”
原來,戲龜年料定此處也有平田軍的埋伏,但精細計算平田軍剩餘兵力,他料定此處並無多少人馬阻攔。
這肯定是場豪賭,假若蔣星澤的情報有誤,林內殺出以千計的敵人,他戲龜年必死無疑。
密林出口不住擴大接近,照戲龜年測敵之法,他硬闖過前方山丘,將可逸進丘陵區,那平田軍騎卒的腳力無法施展,除了在後苦苦追蹤搜尋,再無彆法。在這種情況下,平田軍騎卒隻有搶先出林,封死前方去路,才能再設法把他重重圍困攻擊。
果然,號角聲起,五十多騎從戲龜年前方殺出,領頭者矮壯強橫,頭頂弱冠,七彩繽紛,色彩奪目,大喝道,“亂臣賊子,逃到哪裡去!”
來人是一名平田軍千夫長,原來是淩源鏢局的一名鏢師,也算是追隨劉懿的老人了!
戲龜年不屑地看著前方將領,快馬加鞭,道,“區區五十騎卒,我何必要逃呢?”
千夫長冷哼一聲,拔出劍來,“這裡,就是你戲龜年的葬身之地。”
戲龜年縱聲長笑,在衝鋒中忽然調轉馬頭,反向右邊與密林區平行的方向疾馳,沿林而走,又跑上了一座山丘,一騎絕塵,把千夫長的人馬甩在了百步之外。
平田軍千夫長從戲龜年的慷慨話語中,本以為要和戲龜年血戰一場,誰知戲龜年竟然選擇了臨陣西逃,短暫驚詫,千夫長隻能迅速命令麾下騎卒展開追擊。
往日裡,戲龜年才不屑逃走,但求生的欲望,讓戲龜年徹底拋下了尊嚴和榮譽,
甩開了平田軍千夫長的阻截,他反而興奮大笑,“連孫子他老人家亦不曾在兵書上寫過這一招兒吧!”
全速驅馬下,戲龜年把所有平田軍平田軍騎卒全拋在後方。
疾馳之間,戲龜年隻聽身後‘颼’的一聲,他回頭一望,一枝勁箭橫過二百多步距離,從遠方密林射出,直取戲龜年,又準又狠,真個令人歎為觀止。
戲龜年臨危不亂,在電光石火間完全把握到箭矢角度與來勢,猝地探手,竟把來箭抓個正著,掌心一陣火辣激震,顯示出射箭者絕非尋常勁卒。
遠處射箭者,正是追趕而來的雲一,他蓄力已久,此刻正張弓搭箭,準備射出下一輪勁箭。
戲龜年異常惱火,平日裡,這種貨色自己連看都不看上一眼,如今卻箭箭要取他性命,他有一種放棄所有將其擊殺的衝動。
可他一想到活下去才有希望,還是選擇了加快策馬逃走。
雲一見戲龜年逃跑加速,心中焦急,急忙下令身邊將士專責射敵,勁箭連珠發射,以求延緩戲龜年逃跑速度,給追擊將士爭取時間。
夜空之下,一支支勁箭像飛蝗般從遠處射來,戲龜年用手刀左劈右砍,儘擋來箭,另一手以隔空氣勁硬將箭矢打得失去準頭,又輕輕彈動,射往後方追擊騎卒,追擊騎卒的隊伍裡,總有慘叫聲音傳出。
小小的一片密林,戲龜年還是沒有直線逃入丘陵地區,他在密林中不斷繞路,試圖找到縫隙脫身,在他後方全是平田軍,他們舉著火把,漫山遍野般殺至,隻要雲一的弓箭能阻截他少許時間,戲龜年必被包圍,勢將陷身致死方休的血戰中,在氣機和體力迅速消耗下,他能熬過一盞熱茶的功夫已非常本事。
雖然上境高手萬人敵,可看今日場麵,即使儒、佛、道三大宗師親臨,亦沒法在千軍萬馬重重包圍下突圍逃走了。
戲龜年無論戰術和馬上功夫,均厲害得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他一邊策馬繞路狂奔,一邊用身旁的樹葉、樹枝、平田軍射來的弓箭做武器,擊殺著平田軍士兵。
但是,敵眾我寡,平田軍如蝗蟲一般,越聚越多,在雲一等將領的指揮下,數不儘的刀槍劍戟,望不到邊際的強弓勁弩,一齊往戲龜年逃亡路上招呼,戲龜年在不斷躲閃之下,雙方迅速接近。
戲龜年汗流浹背,密林之外的丘陵已經望眼可見,但他就是找不到縫隙衝破敵人的包圍,他不敢停下觀察局勢,隻要稍有停頓,他便會陷入無儘的包圍之中。
戲龜年催馬疾行,試圖再沿著密林邊緣行進片刻尋找突破口,奈何馬兒已經筋疲力儘,任他如何鞭打,打的馬兒鮮血淋漓,亦是不肯挪動了。
戲龜年萬分無奈,他扔掉馬鞭,下馬仰天長歎,“英雄窮途,難道是天要亡我麼?”
無奈之後,他空洞的雙眼再次變得如雄鷹一般犀利,他雙袖勁舞,星燈映照下,顯得飄逸出塵,舞袖之間,那把始終被戲龜年負於背上的伏羲琴,被他順了下來。
伏羲琴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是幻樂府至寶中的至寶,戲龜年耳聽馬蹄聲由遠及近,看著伏羲琴,心卻靜了下來,他輕輕撫摸琴弦,月光照耀下,每一根弦都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
遠處,塵土飛揚的平田軍騎卒轉瞬即至,戲龜年按捺心性,原地盤膝而坐,他雙眼精光閃爍,麵對千軍萬馬毫不驚慌,高手風範一顯無疑。
但聽他無奈呻吟,“在這裡彈奏一曲,始終有煮鶴焚琴,大殺風景之感呐!”
大業未成,我不甘心死在深山老林,劉懿,今日,我以我血換生路,他朝,我要你命償今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