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日審問已經過去了三天,自那日知道樓嫿的湯藥被人放了茶堿後,薛容便不敢再讓他人經手藥膳,全部親力親為,樓嫿的病情也便慢慢好了起來。
沈子衿也從樓府眾人七嘴八舌的告狀揭發中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枕月手裡懷揣著一遝紙甫一進房,便開始和沈子衿憤憤不平地抱怨。
“真沒想到廚房的劉老三居然昧著良心藏了這麼多銀兩,虧得老爺夫人待他不薄。”
“還有那個門房,居然仗著我們家老爺的官勢在鄉裡坊間乾出那麼多欺男霸女的事情,要不是今日有人說出來,誰能料想他做過那些事情。”
“還有……”
沈子衿剛開始聽枕月抱怨起這些事情倒是有幾分興趣和意外,過了幾天,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對方卻似乎並沒有講膩,她也便隨枕月講權當出氣了。
“不過小姐你可真厲害,你怎麼想出這麼好的法子讓他們主動講出來的啊?”
沈子衿失笑著搖頭,她當初的本意本是為了讓凶手露出馬腳,這些事情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反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家中平日可是阿娘主事?”她問。
枕月搖頭,“夫人一直身子不好,所以府中大小事情一些交由夫人身邊最信任的青嬤嬤,一些便交給大小姐,不過青嬤嬤前些時日回鄉帶孫子了,走後不久又碰上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時落水昏迷,家中沒有姨太理事,慌了一段時間,不過被老爺還有樓祈少爺壓下,才成現今這副還算平靜的樣子。”
“阿爹身為一家之主,為何不管事?”沈子衿喝茶的動作微頓,眉心輕蹙。
“自從三年前老爺遭人陷害貶了官,後來又被仇家打折了左腿,平日裡和父親交好的世家官員也因為貶官之事而斷了往來,老爺瘸了腿,墜了誌,越發心灰意冷,便常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偏院,鮮少管事了。”
“若非這次兩位小姐都出了事,老爺也不會出院子。”
沈子衿手指纖長白皙,緩緩搭在桌上,半支著下頜想事,半晌鬆了手,指指桌上擺放著地一遝供詞道“你把這些文件按事件大小整理好,送到阿爹書房請他親自查看。”
“是。”
“還有,之前讓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小姐放心吧,奴婢一直盯著呢,不過……”枕月摸摸後腦勺,露出幾分不解的神色,“小姐為何要讓奴婢盯著碧皖呢,碧皖對大小姐忠心耿耿,加之小姐不是相信碧皖所說的,沒有將她關起來嗎?”
沈子衿唇角微勾,聞言衝她露出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我何時說過信她所說。”
“這忠心與否,也要試試才知道。”
……
“阿嚏——”
夜涼如水,星月高垂,靜謐的蒼穹之下乍然響起一道噴嚏聲,少年揉揉鼻子,身子伏在屋頂上,轉頭看了眼旁邊雙目炯炯,緊盯著前方的沈子衿,小聲嘀咕了一句,“喂,你什麼時候學會爬屋頂了啊?”
沈子衿沒回頭,隻老神在在地答了句,“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樓祈一噎,見她不想理自己,哼了一聲也沒再開口說話。
少頃。
“阿嚏——”
“喂,你該不會是騙我吧?”樓祈揉揉鼻子,扭頭問她。
沈子衿回首瞟了他一眼,懶洋洋道“你要是覺得冷了,可以先回去。”
樓祈盯著她看了好一眼,扭開腦袋從鼻子裡哼氣,“我得好好盯著你,要不然誰知道你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沈子衿不覺啞然失笑。
時間回到今日下午。
“小姐小姐!”
枕月提起裙擺興衝衝地跑進來,張口就說,“今日碧皖出去了。”
沈子衿輕抿了口茶,聞言唇角一勾,將茶盞置於岸上,等了今日可算讓她等到了。
“可派人繼續盯著了?”
“回小姐,奴婢讓臥山在那邊盯著呢,一有動靜便回來稟報您。”
“做得好。”
沈子衿讚許一聲,小巧的臉上露出淡雅的笑意,“幫我尋一套適合夜間出行的衣裳。”
“是。”
“阿姐那邊病情如何了?”沈子衿突然想起這茬事。
“大小姐自那日起病情便緩和了不少,現在已經可以下地了。”
沈子衿頷首,“甚好。”
畢竟占了人家妹妹的身子,自當要將這些事情料理清楚,權當積福了。
“阿爹那邊怎麼樣了?”
枕月遲疑片刻,壓低了聲線,“老爺那邊未有什麼動靜。”
沈子衿微斂了眸子,蔥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杯壁,沉思片刻便暫且將這事放下,看來當年之事對樓彥打擊實在過大,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夜幕低垂,一道黑影在烏憧憧的樓閣之間飛竄。
沈子衿方停穩腳步,便敏銳地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她微微側首,躲過背後伸來的手,隨後一把扼住對方的手,猛地一收緊便將對方擲於地上。
“哎呀——”
“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