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那人的模樣時,墨黑色地瞳孔微微放大。
那人一身玄衣如墨,燦若寒星的眸中滿是冷意,鮮血沾上了他如玉般的臉龐透出幾分詭異的昳麗,鎏金的長袍在獵獵冬風中肆虐,劃開華麗的視線,仍保持著將劍插入巨熊身體的姿勢。
隨後,她便看到麵前的人突然單膝跪地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咳咳咳……”
鮮紅的血液落在他玄黑色的戰袍上讓人分不清是血還是衣裳的顏色。
“有人在追殺我,趁他們沒發現你……快走吧……”
他嗓音透出深深的虛弱,幾度想站起身卻跪回了地上,顯然剛才那一劍浪費了他全部的體力。
沈子衿一時怔忡,悄然攥緊了手心,她在原地頓了半晌卻是提步朝他走去,隨後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費力將人托起。
“為什麼……不走?”
耳畔傳來低低的嗓音,低沉低啞,像是在自言自語。
“......殿下剛才救了我,我現在救你,我們扯平了。”
沈子衿微垂了眸子,沒有再說其他。
蘇珩微扯了下唇角,似是笑了一下。
可大抵是今日運氣不好,處處都是絕境。
沈子衿看著眼前的懸崖,餘光瞥見身後緩緩上前的殺手們,微扯了唇角,露出一絲自嘲般的苦笑,“看來我們今日的運氣都不太好。”
“是啊……不過你若和他說說,他說不定會放了你。”蘇珩垂了眸,話語半是開玩笑的語氣。
沈子衿瞥了他一眼,實在看不出來這人在這種情景下還有一本正經開玩笑的心情。
“因為要殺我的人,可是你的未婚夫君。”
話音未落,沈子衿猛地一怔,還未消化完這個巨大的消息便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
“這地方作為你的埋骨之地,倒也是不錯。”
聽到耳畔傳來熟悉的清潤嗓音,沈子衿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緩緩轉過身,待看清不遠處那道站在眾人中央的白衣身影確實是蘇彧時,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人白衣羽冠,仍是那副清潤溫雅宛若天神般的臉,唇角噙著熟悉的溫潤笑意,隻是眼底淬冷,淡漠而蔑視蒼生,不是她十幾年生涯中所認識的那個人。
在見到沈子衿的身影時,蘇彧的表情微頓,隨之不可遏製地輕蹙了眉,似是對於她出現在這裡感到意外和棘手,他神色恢複正常,露出淡淡溫和的笑,似乎現在的場景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樓二小姐怎會在此?”
察覺出他話語中的冷漠與審視,沈子衿微微一怔,心裡驟然騰起一陣陌生的感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蘇彧,猶豫片刻才上前一步,正欲說什麼時便見對方突然自顧自地接過話茬,“之前樓二小姐一直對我們的婚事不滿意不是麼?”
沈子衿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在這個點提起這件事情,然而他臉上洋溢的溫潤笑容卻讓她腳步一滯,頓在了原地。
“那麼,”他斂了笑,眼神冷酷,“隻要你死了,這婚婚事自然作罷。”
女子瞳孔微微放大,隨之劇烈緊縮,她眼神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幾近冷酷無情的男子,她喉嚨微哽,顧不上開始隱隱作痛的傷口,語氣急急開口。
“阿彧,其實我是子衿啊……”
“子衿……”
蘇彧似是怔了一秒,微垂了眸,喉嚨裡漏出一絲低笑,再抬眼時,臉色越發冰冷,眼神嘲弄地看著她。
他輕輕道,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樓二小姐,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冒充她。”
“我的子衿,早就死了。”
午夜夢回,他做過無數的夢,夢見過沈家的覆滅隻是一場夢,夢見他愛的人仍然站在原地等他,可當他驚醒時,隻是那場綿延了整座明月閣的大火。大火彌漫了整個天地,燒燼一切。
他希望宮殿裡那具屍體是假的,他拚了命地找了好多年,卻隻能接受這個冰冷的事實。
每當他坐在沈子衿的墓碑前飲酒時,就知道她永遠回不來了。
而那些妄圖冒充她的人,也該死。
淺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白衣男子淡漠冷冽的眼神,以及他輕輕揮手間身後樹林中射出的漫天遍野的冰冷箭雨。
漫天的寒風刺骨中,她聽見他冷冽的嗓音重重落下,在他心間砸開一個無底洞。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