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時衝動(2 / 2)

她右手拇指狠狠擦去唇間濕潤,像是想要剜去某些攝人心魄的回憶,然而不大成功,腦海一昏,心內疼痛尤甚。

裴晗輕輕呼吸著,不經意間伸手拭去唇間鮮血,看見她複雜的眼神,瞬間覺得方才鼓噪沸騰的血涼了一半,似乎有些喘不上來氣。

他察覺到這個冰冷的事實——他的吻是情不自禁,是窮途末路,而她則純粹是泄憤和報複罷了。

其實他早該知道的。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從南軍的營地裡殺出來,一如當日單槍匹馬殺入戚王府去救她。好在這次他來得及時,還夠護她周全。

他無法形容見到她時心中迸發出的爆炸般的喜悅,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行屍走肉了,那一刻卻感覺自己好像還活著。

仿佛先前的一切苦厄都值得,她本身就是一種救贖。

之後憤怒的纏綿是高-潮後的餘韻,他竭儘所能保持理智,卻終至潰不成軍,然後,終於在此刻嘗到了苦果。

裴晗想說些什麼打破這難耐的沉默,忽然又覺得也沒什麼,或許對她而言隻是無足輕重的一時興起罷了,畢竟兩人也並非沒有共享過更為親密的夜晚,如今不是也形同陌路了麼?

薑殷卻是在等著裴晗先開口。雖然開始時是一時衝動,但她忽然驚詫般發現,二人之間早熄滅的爐火上澆了幾場潮濕的隔夜陰雨,卻還有死灰可以複燃。

兩人都在等,最後唯餘沉默,皆是冷冷在心裡嘲諷自己,再開口時說的已是毫不相乾的話。

曇花盛放靡爛,卻沒活滿兩個時辰。

“我的輪椅是晉王請涼州最好的工匠打的,費了好些時日,就這麼唯獨一具,你卻給我落在南軍營外了,真是好闊氣。”她涼涼道。

裴晗擰了擰眉,帶些歉意道:“有多好,我再做來送你罷了。”

“我沒了它就如同是沒了腿腳,現在要怎麼回帳中呢?”她語氣輕柔,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抱你好了,行嗎?”裴晗緩緩走過來,翻出他的雙手,禮貌地請求薑殷的同意。

薑殷本來臉上冷冰冰的,和那異樣的潮紅顯得格外割裂。

但在目光觸碰到裴晗鮮血淋漓的雙手時,她忽然笑了,仿佛真是什麼逗人發笑的大趣事,她笑得清脆好聽,甚而捧腹蹲了下去。

明明是在笑,瘋瘋癲癲的,但此刻蜷縮成小小一團,莫名讓人心裡發疼。

裴晗有些怔愣,仿佛害怕驚擾了她一般,選了個最最溫柔的語氣輕輕問道:“阿殷,有什麼很好笑麼?”

薑殷笑完了,伸出她自己的雙手,捧在身前,抬頭看向裴晗,露出一個微笑:“你看,我的手上也是這樣。”

她這話說得很輕,裴晗輕輕看著她手上猙獰的疤痕,是當初在柔甲營裡落下的,已經愈合了,但還有著紫黑裂痕,像是皸裂的土地。

她的手那樣白皙好看,著疤痕像是難看的蜈蚣爬在其上,叫人難受。裴晗喉間哽塞,像吞了把刀子,墜入腹中,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