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不過,剛才是怎麼了?”
遊略脫下外套:“剛才?”
“大晚上的傘也不帶,一個人跑出去吹雪。”
女生看似隨意,語氣裡卻暗含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發生什麼了嗎?”
“沒。就是傘給郗朝朝了。”
遊略大概複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惆悵歎氣:“我看上去是有多不好相處,怎麼人人都覺得我四處結仇。”
“那你跟鄞忻確實是。”
奚櫻笑笑,卻沒多問他和郗朝朝之間的矛盾。
況且遊略剛剛說的,好像不止人際關係問題,她想了想:“你的工作怎麼說?還能補救嗎?”
“沒事,再接彆的單子就是了。”
男人不在意地垂眸:“我就是煩,所以說話口氣重了點,其實丟個單也沒那麼嚴重。”
“真的假的?怎麼我聽說,你們現在行業寒冬,籌備一部電視劇很難來著。”
奚櫻對遊略事業的了解,其實還停留在他當金融民工的階段。
不過上節目後他有自我介紹過,說是已經從會計事務所辭職,目前在創業,好像是什麼影視製作公司。
影視製作公司……娛樂圈嗎?
可是平時看電視,感覺他對所有明星演員都是一問不知。
“沒有那麼高大上。”
遊略笑起來:“你就當是個動畫外包工作室好了。”
從人品和情感角度評價,原身確實很垃圾。
但從賺錢的角度,他倒是蠻有商業頭腦。
畢竟他從十八歲就開始自己賺錢了。
高中畢業後,組織同學成立了一個家教輔導團隊,自己印傳單自己找客戶乾得如火如荼。
本科時又在學校的創業中心開了間奶茶兼打印店,還自己做公眾號賺廣告費。
那時候身邊很多同學到了月底都需要找家裡支援生活費,遊略談了個漂亮的女朋友,卻幾乎沒有為日常開銷煩惱過。
而一段愛情如果能避開雞毛蒜皮的困窘和金錢算計,其實就已經避開了百分之八十的麻煩。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在奚櫻的記憶中,遊略始終是白月光吧。
後來他研究生出國,又乾起了遊戲外包生意。
因為留學的同學有不少來自東南亞國家,那邊不管是做原畫還是模型也好,工資水平都比國內低,遊略又有點人脈關係,能從國內接整包的活計,然後分派給出去,中間商賺差價。
到後麵還真在行業內做出點名氣來,結識了不少大佬。
現在跟他一起創業的合作者,就是大廠做動畫出身的。
“我們目前還隻是接一些遊戲PV、動畫外包和廣告宣傳片之類的活。”
遊略說:“如果能活下去還能賺點錢,未來就有機會自己原創,那家夥一直很想做國漫來著。”
“那真的很了不起。”
奚櫻真心實意地誇獎:“比我的工作有意義多了。”
“你這樣說,不怕到時候這句話播出去被你上司看見?”
男人揚揚唇:“要不然乾脆加入我們好了,反正我們工作室也正好要招運營。”
“能給我開多少薪資呢?”
奚櫻知道他在開玩笑,懶洋洋接了句:“目前還沒實現財富自由,需要打工養活自己。”
“奚櫻姐要找工作嗎?”
郗朝朝推門進來時正好聽見了後半截。
她此刻看上去已經整理好了情緒,笑笑的:“那有沒有興趣去《論青》呀?鄞忻昨天還跟我說他們很缺人的。”
《論青》就是鄞忻公司旗下最出名的金融雜誌。
雜誌社位於市中心商圈的寫字樓高層,推開窗就是江,租金不菲,從裡到外都透著富貴。
奚櫻連忙解釋:“沒有啦。是遊略這個黑心老板想白嫖勞動力,我跟他開玩笑的。”
“……啊。”
一提到遊略,郗朝朝就瞬間沉默了。
大概是對方剛剛在外麵話說的話實在“刻薄”,讓她不知該作何態度。
“你穿這麼點是不是很冷?”
奚櫻看出了她的尷尬,把手裡的熱水袋遞過去,開口解圍:“喏,暖一暖手。”
“謝謝奚櫻姐。”
“那個遊略,你是不是還有工作要忙?”
奚櫻偏過頭,難得露出個笑模樣:“那你不用管我們了,我跟朝朝在這看會兒電影,你去忙自己的吧。”
遊略挑挑眉。
奚櫻:“快去忙吧。”
男人似笑非笑的,半晌才點頭:“行,我去忙。”
他知道奚櫻的意思。
是覺得他剛剛跟郗朝朝吵過架,這會兒同處一空間會尷尬。
但事實上,遊略根本不會尷尬。
鬨成現在這副局麵,始作俑者又不是他,他又什麼好尷尬的。
剛剛還好心好意地去賠禮道歉了呢。
至於郗朝朝可能會尷尬——那就尷尬吧。
反正他已經看這家夥不順眼很久了。
所以,後麵在書房內,隱隱聽見客廳又傳來抽泣聲時,遊略還是擰著眉頭出來踱步了。
不是去廚房倒水,就是在客廳澆花,又或者握著手機站後麵駐足觀賞幾分鐘愛情片電影。
以至於到最後奚櫻終於忍不住了,趁著郗朝朝去洗手間,壓低聲音問遊略:“你到底乾嘛啊?”
遊略冷笑:“聽聽看她會不會借機又抹黑我的名聲,我好及時辯解。”
女生咬牙,瞥了一眼攝像機鏡頭:“你說話小心點啊。”
“已經很小心了,換做平時我就直接搬出去住了。要不是簽了合同……”
“呀!”
“知道了,我閉嘴。不過你要是真聽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洗腦言論,一定先來問過我,不然我是不會認的。”
奚櫻歎息:“沒說你啦。”
“那她還能因為什麼這樣痛哭流涕?”
“……你也不要自視甚高好伐?”
“我的意思是,這裡除了我會直接惡語傷人,其他人應該都挺捧著她的吧。”
“……總之,不是說你。”
奚櫻心累揮手:“你快走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
“行吧。那你也早點睡,休息不好皮膚會變差,這可是高清鏡頭。”
“行啦我知道!你一個做動畫的又不是拍真人電影的,二次元哪看得出皮膚差不差。”
奚櫻硬把遊略推上樓了。
而且,剛剛郗朝朝也確實不是在吐槽遊略。
而是傾訴她和鄞忻的感情問題。
雖然奚櫻也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對自己傾訴這些。
而且傾訴的內容在旁人聽來似乎還有些凡爾賽。
但她其實能感受到,郗朝朝是真的愁悶。
鄞忻對她很嗬護,很舍得付出,不管是物質上還是情感上。
可那種付出,在她看來太過強勢太過高高在上,很多時候並沒有顧及到她的意願。
就像她並不喜歡在生日時去吃五位數的高級餐廳,也不喜歡無人機繞在天空給她表白,也不喜歡動不動就收到昂貴的包包首飾,也不喜歡旅遊時非得挑五星級酒店而不是更能體現風土人情的民宿……
嘩啦。
——是現場攝像在帳篷裡閉目心碎的聲音。
奚櫻倒是聽明白了:“因為你覺得他沒有尊重你?”
“也不是沒有尊重我。”
郗朝朝吸了吸鼻子:“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懂我。我們像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不管是興趣愛好還是生活習慣,都無法對上頻道。你說這樣的愛情,怎麼能維持下去呢?”
“很多事情,可能對方也需要你說了他才能懂呢。”
奚櫻遞過去一張紙巾:“如果你真的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開始就不會在一起啊。”
“但他是好心好意的,我怕說出來又會傷他的心。”
郗朝朝垂眸歎息:“奚櫻姐,換做是你和遊略的話,你們還交往的時候,你會直接和他說明白嗎?”
奚櫻微怔。
她和遊略啊……
“我們之間,好像他才是琢磨不透的那個。”
反正現在各自的前任基本等於明牌了,奚櫻倒也沒再繼續做作地繼續演下去。
她笑了笑:“換做是我,我是會說明白的呀。”
“真羨慕你。”
郗朝朝麵露羨豔:“你這樣的性格真好。”
奚櫻聳聳肩:“但還不是一樣被甩了。”
“被甩?你說你和遊略嗎?”
郗朝朝非常驚詫:“難道你們分手是遊略提的?”
“嗯。”
“為什麼?!”
為什麼?
這個問題,奚櫻尚且還未從遊略口中聽到一個真心的回答。
他當年所說的異地相隔、怕耽誤她、性格不成熟……甚至還沒“父母不同意”這個借口來的有說服力。
而如今再問,對方也是打著哈哈避過不談。
這樣的態度其實很傷人。
因為回憶太清晰,分開的原因卻模糊不清,於是奚櫻永遠困在了過去的糾結和遺憾裡,怎麼也走不出來。
她看上去是很冷傲的一副模樣,平時也習慣了獨自舔舐傷口。
連哭都是蒙著被子哭,要不是必須得跟郗朝朝當室友,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夜半心傷。
但哪怕是郗朝朝已經將“奚櫻姐每天晚上都難過哭”的辛秘傳播得人儘皆知,其實大家也沒真正見過她的眼淚,包括攝像鏡頭。
哦,除了那次切洋蔥。
奚櫻第一次真正的情緒徹底崩盤,是在和郗朝朝談心的第二天。
一個人蹲在地上,用長發蓋住臉頰,抽掉了半包紙巾,也還是沒擦乾淨淚。
幾個月前她喝多了酒,回家看見一窗台的星黛露,眼淚就哐哐往下砸。
因為每一隻星黛露都是遊略送她的,每一隻都裝載了一段回憶。
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就好似躺了一窗台的回憶碎片。
而今,她看見的是一屋子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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