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佑安自然對他們的想法一無所知,待蕭橋起身後便將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
末了還帶著不好意思加上一句“莫要告訴聖上”。
他的眼睛潤潤的,眼尾因為羞澀還帶著些許粉意。
蕭橋忍不住暗自捶胸頓足:
——這就是傳聞的囂張郡王?啊?啊!
然而讓工造局上下更震驚的還在後麵。
雖然郡王殿下看著不似那般難伺候,隻是他出身高貴,哪怕在迎接入宮做郡王之前也是侯府嫡子。
如此尊貴無比之人,便是脾性再好,隻怕也會有不少皇室中人的壞脾氣。
譬如盛氣淩人、驕橫傲慢。
隻是當蕭橋細細教給時佑安如何打磨玉器後,他們便看到時佑安態度謙和,問的又詳細,甚至親自上手處理。
眾人麵麵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宮裡的貴人竟也願意做這些臟活嗎?
時佑安學的認真,全然沒有注意到整個工造局上下對他觀感的大轉變。
玉器打磨是一個精細活,稍有不慎整個玉件都要回爐重造。
時佑安埋頭學了一下午,等他再抬頭的時候,天已經深了。
晚上的遊春宴就要開始了。
他隻好匆匆丟下手中的東西:“還望公公為我保管好此物,明日我還會來做。”
蕭橋做了大半輩子的玉件,現下對時佑安喜歡的很,忙回道:“殿下且放心。”
郡王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脾氣又好,又是何人傳出那等謠言汙蔑殿下的聲譽?
他目送時佑安離開,忍不住疑惑地想著。
.
遊春宴設在宮裡的燕回閣,旁邊就是禦花園和熙清池。
時佑安隻身一人過去,還未走到燕回閣就被人攔下。
攔住他的是個一身漠北裝束的侍女。
侍女衣著清涼,哪怕如今京城正是寒冷她也沒有穿什麼太厚的衣服,半截手臂露在外麵,頭上帶著層層疊疊的華麗飾品。
“漠北聖子在此,你且繞道去。”
侍女說話毫不客氣,仰著下巴道:“勿要衝撞了我們聖子大人。”
什麼聖子?
時佑安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侍女身後站著一個北漠裝束的男孩,衣著卻比正常的漠北男子要清涼許多,隻能看到一個背影,看不到全臉。
隻是單看背影,這個“聖子”身形纖弱,露出一截嫩白的脖頸,舉手投足之間怎麼看都不像是漠北人。
“看什麼看!”侍女眉頭一皺,伸手狠狠推了時佑安一把,“大人聖顏,豈能容你窺視!”
侍女的聲音很大,隨即便引來了身後聖子的注意。
“科娜雅,不得無禮。”
被喚作科娜雅的侍女慌忙地低下頭。
聖子轉過身,時佑安便看到他臉上被紅色絲綢蒙著,隻能隱約露出一個細膩白淨的下巴。
“我們漠北首次來訪,應當對大兆以禮相待。”
他的聲音還帶著少年氣,聽起來卻像是刻意吊起,夾雜著些許柔和婉轉。
聽著讓人骨頭都酥了一半。
感受到奇怪的氛圍,時佑安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不再多言,抬腳就要繞路走,卻被身後的聖子叫住。
“你也是受邀參加遊春宴?”
時佑安抿著嘴點點頭。
聖子擋在絲綢後麵的眼睛盯著時佑安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半響,忽然換了個語氣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果然是這個道理。”
身旁的侍女們也順著聖子的目光大量著時佑安,眼神陡然變的警惕。
“聖子大人,”科娜雅低聲詢問,“這人的長相……我們要不要……”
其餘侍女默不作聲,悄悄將時佑安圍起來。
察覺到氛圍不對,時佑安一頭霧水。
什麼情況?
他也沒做什麼啊?
不知科娜雅說了些什麼,那聖子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又落在時佑安茫然小巧的臉上,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情緒。
“既是彆人送進來的小玩物,我就是殺了他也沒什麼要緊的。”
他輕飄飄一句話,帶著與剛才全然不同的輕蔑與隨意。
“隻是身在皇宮,還是要注意的好。”聖子輕聲說,“不若刮花了他的臉,倒也去了一個威脅。”
“來日皇帝問起,便說是他衝撞了我,想來中原皇帝也不會為這等沒身份的人物對我漠北王庭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