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時佑歲安(2 / 2)

時佑歲安……佑安,時佑安。

“陛下……”時佑安抬頭看向身旁的戚長璟,聲音細如蚊呐,“這是……”

“怎麼了?”戚長璟隱匿地笑了笑,低頭湊過去,似是要聽清楚時佑安要說什麼,狀似無意地將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身形之下,“好看嗎?”

時佑安抬眼仔細地瞧了瞧戚長璟的神色。

……許是他想多了罷。

這是大兆第一個年,聖上想要年年歲歲江山永駐,似乎也並無不妥。

怎麼可能和他有關呢?

“沒什麼……”時佑安琥珀色的眼睛在煙花的照耀下散發著柔和的亮光,“很好看的煙花。”

空中的煙花在夜幕裡劈裡啪啦地炸開,綻出一片火樹銀花交錯浮現,整個深夜都被光芒、星火和煙霧籠罩。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燈樹千光之中,人們蜂擁而出,在街上興奮地歡騰跳躍,梳著小辮的兒童拿著滋滋作響的小煙花在人群中穿梭,往來的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皆是在煙花的巨響中時不時回蕩。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真乃盛世也。

兩人立在飛鴻樓上,時佑安眼底映襯著他終身難忘的綺麗煙花,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戚長璟側著臉,一半隱匿在黑夜中,另一半卻被火光照亮,黑曜般的眼神繾綣的不可思議,帶著濃鬱的情感久久落在時佑安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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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的路上,時佑安顯然是玩累了,整個人要倒不倒地在轎子裡晃來晃去,頭一掉一掉的釣魚。

怕他磕著,戚長璟手臂一伸就把時佑安攬到懷裡:“既然困了,便睡一會兒。”

時佑安迷迷糊糊地點頭,伏在戚長璟肩膀上,腦子越來越混沌,片刻後便陷入了睡夢中。

馬車的輪子在石磚路上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守在外麵的羽林衛得了紀得全的吩咐也謹慎著放慢腳步走,靜悄悄的幾乎沒有聲音。

——直到遠遠地跑來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太監。

紀得全眉毛一緊,連忙跑過去要製止小太監大聲喧嘩,卻終究是晚了一步。

那小太監腳步淩亂,直直衝過來,頭上的帽子都因為跑的太快而歪倒。

他被羽林衛攔住,隻能匆匆扯開嗓子喊:“陛下!陛下!不好了!成、成王殿下跟人打起來了!”

轎子上的簾子被人猝然拉開,露出戚長璟的臉。

“成王現在何處?”

察覺出聖上心情不佳,小太監扶著帽子急忙跪下:“成王殿下被人攔下了,現在已經被人帶著往這邊來了!”

被外麵的動靜驚動的時佑安迷糊地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發酸的眼角,臉蛋因為睡覺壓著幾道紅痕。

“怎麼了……”他含糊不清地問,整個人沒有骨頭似的趴在戚長璟懷裡,活像個剛睡醒的小貓。

戚長璟理了理時佑安有些淩亂的碎發,低聲道:“無妨,你且睡著,朕下去處理。”

說罷,他鬆開摟著時佑安的手臂,又替時佑安仔仔細細地掖好衣角,這才下了轎子。

剛下轎子,遠處戚長珩便在一眾人的簇擁下沉著臉走過來。

見到聖上,原本跟著戚長珩的幾個朝臣紛紛驚的跪下,隻剩下戚長珩一人直直地立在原地。

“你又出去惹了什麼事。”戚長璟直視戚長珩,“年三十也不能讓你消停嗎?”

戚長珩還是怕戚長璟,眼見他語氣中已經帶著怒意,隻能咬著牙低聲道:“我把聶隨打了。”

“為何打聶隨?”戚長璟沉聲問,“堂堂親王,競對朝廷將軍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戚長珩沉默不語。

跪在地上的眾人又急又怕,一個個縮著腦袋不敢出聲,生怕被這對皇家兄弟波及。

“你們,說,”戚長璟視線轉向地上跪著的幾人,”為何發生爭執?“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蔣庚年咬牙站了出來。

“回陛下,今日微臣等人做主,請殿下到酒樓一聚,為殿下回京接風洗塵,”蔣庚年一頓,聲音低了些,猶豫著接著道,“隻是、隻是席間聶小將軍出言不當……惹了殿下不高興,這才打了起來。”

當著聖上的麵,他自然不能將聶隨具體說了什麼一一細講,否則以聖上對郡王殿下的愛護,隻怕更要大發雷霆。

可戚長珩絲毫不願掩飾,一句話就砸了蔣庚年的台階:“孤脾氣沒那麼差,倘若隻是其他話,孤自然能忍。”

他扭頭看著戚長璟,心中的怒氣又是一陣翻湧,徑直道:“隻是皇兄,我身為玉奴的舅舅,豈能容忍他人當著我的麵羞辱於他?!”

此話一出,蔣庚年心中一咯噔,大叫不好。

果不其然,戚長璟登時變了臉色,臉色明顯陰沉下去。

“去叫聶隨速速進宮,這個年,聶隨也不必過了!”

而轎子裡的時佑安早已聽到了外麵的對話,他坐起來,蜷縮在角落裡,眼神無神地落在地上,心底忽然一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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