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淩琛的性格來看，顧奕認為這顯然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其實顧奕也不是沒有想過和淩琛好好相處，畢竟淩琛也算是他入伍以來所接觸的第一任教官。
但他至今還能清楚地記起當初訓練時被對方摁在地上摩擦，五臟六腑都在痛的感覺。
於是他們之間的隔閡便在後來日複一日的誤會中越來越深。直到顧奕最後坐上了首席指揮官的位置，淩琛對他的態度才開始收斂了起來——當然，這或許隻是顧奕單方麵這麼覺得而已。
這時，房間裡傳來一聲冰淡的嗓音，“違規，記處分。”
顧奕從回憶中緩過神，正見淩琛將手中的軍用手套遞給身後的副官，朝他看了過來。
那雙灰紫色的眸子被睫影掩蓋，如同沉澱了無數底色般，疏離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
顧奕一愣。
然而淩琛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如往常一般冷漠地收回了視線，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這種反應實屬再正常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現在屬於一個全新的陌生狀態。
這樣的狀態倒是讓顧奕輕鬆了許多，畢竟他之前和這位長官關係可不是一般地複雜。而他們如今竟然能在這裡重新相遇，這不由得讓顧奕產生了一種世事無常的感慨。
那名麵試官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便對上了淩琛涼颼颼的視線，凍得他咯噔打了個激靈。
淩琛理了理胳膊上的袖扣，目光從屋內打量了一圈，語氣淡漠，“挺好，半天不見，就學會在背後數落前首席指揮官了，再給你們點時間，是不是該輪到首席戰鬥官了？”
沒蟲敢吱聲。
屋裡大半的軍官隻覺得背後一涼，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腦袋。
過了兩秒，顧奕隱約聽見不遠處飄過來兩聲低語，“我聽說淩上將平常對待下屬非常嚴厲？”
顧奕悄悄側過視線。
“是的。”另一名軍官壓低聲音，“但他這次居然管了‘那位’的閒事，雖然那位長官已經不在了，但我聽說他們之前的關係一直很糟糕。”
的確，不是一般的糟糕，簡直糟糕透了。
兩位討論的同時，顧奕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不大不小，引得淩琛朝他看了過來：“你笑什麼？”
顧奕隨意地將右手插在大衣一側的口袋裡，不緊不慢地轉了轉腳跟，看向淩琛。
以前他總覺得這位長官不近蟲情，現在看來，或許他應該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
“你也一樣，記處分。”
“……”顧奕原本還不錯的心情立刻跌到了穀底。
這特麼就真的屬於沒事找事了。
淩琛走到顧奕對麵，拿起旁邊的電子筆在最下方的通過界麵龍飛鳳舞地簽下一串名字。
滴——
一聲機械音響起。
“新兵資料通過。”
顧奕斜靠在麵前的台子上，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長官，你是不是看我特彆不順眼？所以才會批我進來……而且我到底哪裡違規了？”
“違規就是違規。”淩琛的電子筆在屏幕上頓了片刻，瞥了對方一眼，“知不知道軍紀檢在哪？”
二者目光遙遙相對。
顧奕深吸一口氣。
很好。
不解釋，不留情。
這是自他重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找回了以前討厭淩琛的感覺。
還是那麼地原汁原味兒，不添加任何防腐劑。
所以他到底還在對這隻蟲抱有什麼期待。
“不知道。”顧奕說。
有那麼一瞬間，顧奕似乎看到淩琛的神情有微微異樣，接著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繼續上傳文件。
事實上，彆說是軍紀檢，顧奕的記性好到連指揮中心每天是誰在執勤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他這麼說隻是想遵從一下新兵的蟲設罷了。
過了一會兒，淩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顧奕道：“你跟我來。”
顧奕：“……”
他抬頭向周圍看去，就見門口的兩位副官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倆。
從其他蟲的表現來看，這確實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情。
.
五分鐘後。
軍隊紀律檢查部。
不得不說銀翼基地給予雄兵的優待還是不少的，就比如現在，顧奕完全不用做任何事情，負責接待他的軍雌就劈啦啪啦地幫他在全息屏幕前打印剛才的違規信息。
軍紀檢的分工很明確，隨處可見忙碌的軍官。滴滴答答的接線響聲連成一片。
顧奕倒一點都不客氣，非常自然地坐在沙發上，端起旁邊桌子上的咖啡，順勢向麵前那些來往的軍官笑了笑。
不少軍官看見這位新來的漂亮雄蟲朝他們微笑，心跳都停了半拍。
顧奕就在那些軍雌豔羨的表情中滿意地啜了一口咖啡。
看來無論過去多久，他的魅力隻增不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蟲群中受歡迎的程度。
“顧奕，a級雄蟲，2241年7月出生於第一星係，現在是……”菲特看著一片空白的軍履檔案，活像加載頁麵卡了bug，他轉頭看向一旁站著的淩琛，“那個……上將……他屬於哪個部門？”
淩琛皺眉：“這很重要麼？”
“是的，畢竟在受處分前，還是需要明示相關部門的，以便於我們後續驗收處分情況。”菲特道。
淩琛看向空白的屏幕，一時間沒有說話。
這位上將平常閒得沒事的時候很少處理新兵，看這樣子，大概率是被難住了。
顧奕低頭嗦了一口熱咖啡，再抬頭時，就發現他的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名軍官。
接著，那名軍官微微彎腰，用僅限於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問：“冒昧地問一下……閣下跟淩上將是什麼關係？”
互相看不順眼的關係。
雖然顧奕很想這麼說，但最終還是順著那口熱咖啡一同咽下去了。
他抿了抿唇，轉而微笑道：“上下級。”
這話沒有任何毛病，答了跟沒答一樣。
對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意外，反而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從顧奕白皙的脖頸遊移到那頭濃密的黑發上，最後停在那雙漂亮地如同黑曜一般的眸子旁，左側還有一顆淚痣。
這條件，無疑是雄蟲中的極品。
軍官心底一邊這麼想著，突然笑了一聲：“那我誤會了，我還以為閣下和淩上將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