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甘肅省治所在,武威府即使地處西北,卻也算得上是繁華所在。
所謂的攬月樓,其實不在府城之內,而在府城西北的湖邊,這裡這裡林木蔥鬱宛如江南,在這西北貧瘠之地實屬難得。
從踏上西北以來,朱景洪都格外的低調,甚至可以說毫無存在感,但王培安的行為打破了這一現狀。
這家夥“破壞力”比他想象中要大,眼下局麵讓朱景洪覺得有些失控,以至於讓他覺得有些進退兩難。
他這麼查無疑會得罪很多人,偏他本官又是襄王府的長史,很容易也給王府拉來仇恨。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是否要讓王培安繼續查下去,隻為擺脫他這樣值得嗎?
朱景洪知道,甘肅官場的人也想知道他的看法,所以才會幾次三番邀他赴宴。
而他本人也知道,是該到了做出決斷的時候,否則不表態本身也會是一種態度。
坐在馬車內,朱景洪直到現在都還在思索,自己究竟該如何取舍。
最終他隻得歎了口氣,如果實在事不可為,他還是寧願被王培安煩,也不能直接得罪所有官員。
若是被這些人以為,自己也是嫉惡如仇之輩,那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在馬車裡也不知搖晃了多久,車子最終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了孫紹祖的聲音“殿下,已經到了!”
“嗯!”
聽到朱景洪回應,孫紹祖才從外麵把簾子撩起,讓其可以走下馬車來。
此刻的攬月樓外,包括寧煥祥在內的所有文武官員都到了,此刻都等在了攬月樓的大門外。
攬月樓其實不隻是一座樓,而是依湖而建的一片建築群,其中主體建築名叫攬月樓而已。
今日到武威參會的官員極多,此刻大多出現在大門外,人數至少有上百人。
寧煥祥此刻主動迎了上來,遠遠的便向朱景洪行禮道“王爺可算是來了,他們可都一直擔心,說王爺今晚不會來了!”
朱景洪笑了笑,說道“我不來……寧總督來了也好,左右我不過是個閒人罷了,隻是來西北看看風光!”
“他們想拜會的是王爺,臣可頂替不了您的位置,王爺請吧!”言及於此,寧煥祥讓到了一邊去。
在他身後,梁潛等人也都讓到了一邊,而甘肅地方官員也已讓出了一條路。
在朱景洪經過時,眾人紛紛行禮問好,而朱景洪也點頭回禮。
比較詭異的是,作為襄王府的長史官,王培安今日也在受邀之列,此刻就跟在孫紹祖身後往裡走。
說起孫紹祖,此時的他可謂春光燦爛,人生跟煥發了
以前在他事業頂峰時,也未曾有過今日這般風光,能參加此如此等級的宴會。
眾人一起進入園內,布政使郭啟雲充當起導遊,領著朱景洪在園子裡遊覽了一圈。
這攬月苑確實很不簡單,世祖朱審焯和當今皇帝,都曾在此地舉行過慶功宴,給這裡的曆史厚重了許多。
聽郭啟雲講完之後,朱景洪才得以進入攬月樓。
主樓內已設好了宴席,待朱景洪落座主位之後,其餘眾人才紛紛按品級落座。
本來寧煥祥和梁潛是坐
至於監軍太監黃清,他雖然位置足夠關鍵,可終究是皇家的奴才,故而隻能跟餘海一起站在旁邊。
隨著樂曲奏響,舞女蓮步款款進入大廳,在中央翩躚舞動起來。
“諸位,今日殿下駕臨,能讓我等瞻仰殿下風姿,實乃我等之幸也!”郭啟雲舉杯麵向眾人說道。
這時按察使符安東也跟著起身,麵向朱景洪行禮道“以往久聞殿下威名,今日相見得窺殿下真容,卻比傳言風采更盛!”
這倆人算是甘肅地方官之首,一唱一和既給朱景洪戴了高帽,同時也把氣氛活躍起來。
以至於此時,眾人紛紛出言稱讚朱景洪,現場全是阿諛奉承之音。
這些話,讓王培安聽著深感刺耳,便冷著臉思索接下來的事。
他也看出來了,今晚這些人必有所圖,很有可能會向他發難,所以他得提前想好對策。
這樣的情況,他在湖南為官時就經曆過多次,每一次他都周全應對最後達成目的。
而這也得益於,他不隻會依律查案,更會因勢利導靈活應變。
眾人吹捧了朱景洪,然後紛紛向其敬酒,氣氛一時間變得越發和諧。
酒過三巡之後,當朱景洪和寧煥祥閒聊時,外麵卻有人進屋內,在郭啟雲耳邊稟告了一番。
見此情形,知道內情的十幾名官員,紛紛做好了演戲的準備。
“殿下,剛才下屬來報,說園外有殿下家人求見,自稱是殿下侍妾之父!”
這時段征便站了出來,向郭啟雲解釋道“啟稟大人,此人乃是武威府衙書吏秦業,今日侍奉卑職前來赴宴!”
“如此貴客,卻讓人家候在外麵,成什麼樣子?”郭啟雲冷著臉教訓。
“卑職失察,還望大人恕罪!”段征連忙告罪。
“快把人請進來,今日既是隨你前來赴宴,豈有讓人在外麵守著的道理!”
看著這些人的表演,朱景洪並未出言乾預,他很想知道這幫人是如何盤算。
他所處的位置有個好處,就是在必要時可以無視規則(簡稱“掀桌子”),所以他其實立於不敗之地。
沒一會兒,秦業被請進了大廳內,看著左右在場的上百官員,他越發覺得自己是被設計了。
但他也細細思索了一番,自己確實是光明磊落,前來伸冤並無過錯。
但他也不是傻子,不會當眾來說這些事,而是打算私下裡跟朱景洪說。
然而段征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從進大廳事情便已不受秦業掌控。
“秦老弟,下午你跟我說有冤屈,如今三堂大人都在,殿下和總督署的大人也在,您儘可以把冤屈講出來!”
“今聖君在位,乾坤朗朗……定不會讓你蒙受冤屈!”
聽到這裡,朱景洪已大致猜到,這些人是打的什麼算盤。
他卻是沒想到,這幫人會拿秦業來做文章,所以接下來他還得繼續聽下去。
此時秦業便已確認,自己是被段征給賣了,已經處在了某種角力核心。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秦老弟,內情如何……還是伱親自來說吧!”言罷,段征讓到了一邊去。
親自來說,親自該如何來說?分寸該如何把握?
這個時候,角落裡的王培安也在盯著秦業。
作為襄王府長史官,秦業何許人也他當然知道,隻是他不明白怎會和此人扯上關係。
王培安當然不會想明白,因為秦業所謂的“罪過”,完全就是人為加班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