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答道:“據臣所知,未見其有強兵,否則我們就該被推出吐魯番!”
“我數十萬強兵,早已枕戈待旦,今日和談若是不成,我軍必當雷霆出擊……”
雷霆出擊?他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朱景洪心中大為吐槽。
而柳芳和侯孝康二人,隻覺得這位副相很可愛,似乎這位並不知曉前線實情。
“屆時敗汝軍而破玉門,占陝甘而威京畿,爾等後悔可就來不及……”
聽到這裡,不光是朱景洪忍不住,柳芳和侯孝康也破防了,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朱景洪稍微好些,他隻是露出了笑容,甚至還想聽什利停接著說。
這兩天遇著的煩心事太多,能把他逗樂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從這一角度來說什利停是個人才。
“?們笑什麼?”什利停忍不住拍了桌子。
而他這一本正經發怒的樣子,更是引得朱景洪笑出了聲,且讓左右的王修和劉誌賢也笑了。
強壓住笑意,朱景洪說道:“你們……你們……勇氣可嘉!”
“這樣吧……既然談不攏,今天就到這裡吧!”
“或者你們接著談,我就先告辭了!”
笑容滿麵,朱景洪直接起身離場,隨後柳芳二人也跟著起身,離去之時笑聲依舊不絕。
王修雖也覺得談崩了,可他還是問道:“諸位,你們當真要一意孤行?”
什利停沒有回話,他發現自己剛才衝動了些,沒有講己方的強大給講透。
沒錯,什利停是真的認為,有了羅刹國增援的兵力,己方對上大明不落下風。
什利停沒有表態,今天對他來說沒發揮好,所以他覺得可以暫停一下,回去合計好思緒再繼續談。
這次和談,對他們來說並非毫無益處,比如他們也試到了大明部分底線,讓他們可以重新調整策略。
和談並未立即借結束,雙方又接著扯皮了一會兒,最終才程序性的不歡而散。
事實上,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和談兩次三次乃至更多次,都不算太稀奇的事。
且說朱景洪這邊,他在離場後並未進宮,而是跟兩位都督在散步,同時商議對本次和談和見解。
剛才他們三個人沒說話,都在細致觀察用心揣摩,這是事前就定好的分工。
即使已經離場,柳芳和侯孝康仍帶著笑意,顯然還未從剛才的事情中脫離。
事實上,這兩位最高級彆的將領,平日裡都是不苟言笑的形象,今日這般實屬罕見。
言歸正傳,此時三人交換意見後,都比較認可朱景洪的判斷,認為準噶爾人不是想議和,而是想暫時求得喘息之機。
所謂的回到從前,隻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接下來幾輪和談之後,這些人未必不能改口,將哈密和吐魯番東部割讓,最終換得雙方罷兵言和。
主張這一論斷,其實朱景洪有私心。
畢竟隻有準噶爾人不安分,隻有西北始終存在不穩跡象,他本人才有更大的利用價值。
“我要入宮覲見,二位……”
侯孝康連忙答道:“殿下,聖上命你主持合議,覲見您去就行!”
昨日皇帝召見侍衛親軍和京營中高級將領,把他們這些高級將領排除在外,柳芳二人雖不知具體內情,結合近日之時也能猜到一二。
他們很清楚,皇帝和朱景洪相見的場景,對他們外人來說非常危險,自然是能躲就躲。
這個道理王修二人也明白,所以當他倆出現時,也表達了跟柳芳二人一樣的意思。
於是乎,朱景洪自能獨自去見皇帝。
轎子內朱景洪神色凝重,他不知自己算不算把差事辦好,所以接下來的覲見讓他不安!
以前他有過同樣的經曆,好幾次還惹過更大的禍,可他從來沒有如此不安過。
究其原因,還是心態變了……扮豬吃虎玩不下去了。
必須要重立人設,降低自己的威脅,讓老頭子安心才行……這是朱景洪昨夜開始深思的問題。
皇帝畢竟是玩“玄武門繼承”上位,當年也曾帶領軍隊四處征討,威望之高可謂一騎絕塵。
朱景洪所謂的勢大,也隻是跟太子和老六比,跟皇帝比起來則差得遠。
所以,他必須和皇帝處好關係,搞玄武門這等手段,是陷入絕境才能考慮的事。
何況我之所想應該沒錯,我就是老頭子最好的選擇,他忌憚我也應看重我才對……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直在朱景洪心頭亂竄,既然讓他心憂有使他寬心,整個人便處於反複磋磨中。
再說乾清宮內,朱鹹銘看完了上午的章奏,此時正坐在西側暖閣書案後。
在他麵前,兩名小宦官展開了一軸畫,上麵畫的正是初春行獵的景象。
畫卷之上,朱鹹銘坐在老虎頭上,手裡拿著朱景洪剝的橘子,與後者一同看向遠處侍衛抬來的獅子。
朱鹹銘雖是在看畫,心裡想的是當日情形,直到如今還讓他心感愉悅。
可一想到近兩日發生的事,便讓他的好心情變得擰巴。
朱景洪這兩天不好過,朱鹹銘一樣心裡不痛快。
還是那句話,他承認朱景洪非常優秀,但也因此而對其極端忌憚。
如何繼續相處,如何重新建立此前的默契,也成了讓朱鹹銘頭疼的事。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父子二人昨日的見麵,稱得上是雙輸的結局。
所以這一刻,看著畫卷上的場景,朱鹹銘隻覺得讓他懷念。
隻可惜,懷念也難以回到從前,似乎正常來說是這樣。
在他思索之時,外麵傳來小宦官的稟告道:“啟稟陛下,襄王殿下求見!”
聽道這話,朱鹹銘心裡想的卻是,以往老十三從不會這般講規矩,此時就該直接出現在他麵前。
心裡歎了口氣,朱鹹銘說道:“叫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