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地位夠高,寶釵和元春一樣,可以自己找理由去歇歇,而不用跟旁人一樣一直跪。
但實際上,從早上到現在寶釵隻休息了兩次,比起元春和陳芷要少了許多。
這一對比,就更顯示出襄王府的孝心,似乎是要高於東宮和睿王府。
看向返回的元春,寶釵出言問道:“嫂子眉間不愉,莫非遇著了什麼事?”
“唉……不瞞?說,跪了一上午了,我這腿實在酸痛得很,終究是比不上你年輕!”
“嫂子芳華正茂,何須……”
看著這兩人閒聊起來,一旁落單的陳芷心中不忿,但還是很好忍住了情緒。
朱老六你個王八蛋,第四道催還旨意都出京五天了,你特麼爬也該爬回來了……陳芷心中破口大罵。
之前老六賴在鳳陽,皇帝當然知道他什麼心思,於是就接連下旨催他回京。
大概十天前,這廝就進了河南地界,正常來說四五天也就到京了,可這廝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本來磨蹭也沒啥,可因為磨蹭沒見到太上皇最後一麵,這對朱景淵的聲望無疑會有衝擊,陳芷正是為這件事煩心。
此刻見元春與寶釵相談甚密,她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給太上皇發喪舉哀,對朝廷對京城都有極大影響,但所謂的影響其實也不是很大。
百姓要糊口還得乾活兒,官員該當值還得做事,隻不過多個個帶孝守靈的差事。
轉眼幾天時間過去,迎春已被賈母安排出府,竟讓其貼身丫頭司棋相隨。
這件事做得非常隱蔽,賈家上下隻知迎春是去靜修祈福,完全不知她是被送到了哪兒去。
當然,因迎春存在感不太高,也沒幾個人真關心這件事。
賈家上下,依然在為太上皇舉哀,但大體上已經恢複了正常。
這日賈璉回到屋裡,便徑直找到了王熙鳳,問道:“好端端的……二妹妹為何被送出府去?”
賈璉如今掛著五品散階官,可因為軍中實在無人提拔,所以隻能在家裡幫忙打雜。
作為榮國府對外的門麵,賈璉對家裡事務都說得上話,如今迎春被送走他自是要過問。
“不是說了,要為太上皇祈福!”
“祈福府裡也可以,何必非得送二妹妹去外麵!”賈璉越發不解。
“外麵清淨,才好修行!”王熙鳳隻能如此解釋。
“你們尋了那處地方?”賈璉又問道。
王熙鳳本來在看賬本,聽到這接二連三的追問,遂抬起頭說道:“你問這麼多作甚,以往沒見你如此關心這妹妹!”
端起茶杯,賈璉答道:“今日我問了幾個管事,他們都不知二妹妹去了何處,我想著反常……這才多問!”
“此事你就彆多問了,反正也妨礙你尋歡作樂!”
“可不敢亂說,如今國喪期間,誰敢亂來!”賈璉極為謹慎道。
“看不出來,你還懂規矩了!”
這一世的賈璉,因其候補過龍禁衛,因其到西北前線效過力,經曆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
其中最讓他警醒的便是,所謂的國公之後狗屁不是,在真正的軍中實力派麵前,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這廢柴。
那些領著實職的子爵伯爵,若非顧忌東宮幾分麵子,甚至都不會正眼瞧他。
神色鄭重,賈璉說道:“這兩年我變化如何,你總該知道一二!”
王熙鳳倒也沒再反駁,她確實感受到了賈璉的轉變,近一兩年他倆都沒怎麼鬨彆扭。
唯一可惜的是,王熙鳳到現在還沒生下孩子,因太勞累此前懷了兩次都沒能保住。
“二妹妹究竟怎麼回事?”賈璉又問道。
“不是說了,清修祈福去了!”
“送她的人是你安排,咱們夫妻你還要瞞著我?”賈璉語氣嚴肅問道。
“今日你怎麼了?好端端的說這些話!”
賈璉沒理會這話,再度逼問道:“這件事絕不簡單,有事你趕緊告訴我,否則我實難安心!”
而從王熙鳳的神色變化,他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知道這裡麵肯定有事。
見王熙鳳還不說話,賈璉直接站起身,怒氣衝衝道:“若是你我夫妻離心,那往後再彆說什麼情誼了!”
眼看他真生氣了,王熙鳳也是焦急得很,脫口而出道:“老祖宗不讓說!”
“連我也不能說?”賈璉越發氣憤。
隨即賈璉一甩袖子就要離開,王熙鳳連忙起身拉住了他。
“你彆急嘛!”
“我告訴你還不行!”
聽到這話,賈璉臉上稍微好看了些,然後便被王熙鳳拉回去坐下了。
隨即王熙鳳走到門口,衝外麵吩咐道:“你們都出去,我跟二爺有話要說!”
幾個小丫頭不敢怠慢,於是便退到了屋子外麵去。
“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便是!”
賈璉也不遲疑,當即便貼了過去,然後王熙鳳便把情況告知了他。
“竟有此事!”
驚訝之後,賈璉遂看向王熙鳳,問道:“當天你就告知了太子妃?”
“嗯!”
“這都已經三天了,太子妃還沒有回複?”
“沒有!”王熙鳳應道。
“一個字都沒有?”賈璉又問道。
“沒有!”
“這就怪了,總該有個說法才是!”賈璉疑惑道。
“跟襄王府說過沒有?”賈璉又問道。
“襄王殿下不在,跟誰說去!”王熙鳳譏笑道。
“襄王殿下不在,王妃總在!”
王熙鳳連忙勸道:“此事重大,太子妃還未回話,咱們可不可能擅做主張!”
賈璉說道:“既然重大,如何收場,也該有個說法,一直拖著算怎麼回事?”
王熙鳳無所謂道:“天塌了有高個頂著,左右有太子妃決斷,咱們操心這些作甚!”
賈璉說道:“天塌了……可未必壓不著咱們!”
“你這話什麼意思?”
有些事賈璉看得明白,比如在軍中東宮靠不住這一點。
而經過近兩年局勢發展,他已隱隱約約覺得,東宮未必就能接得了大位,所以他一直為家族前途憂慮。
後來朝中鬥爭激烈,襄王屢經大浪而不倒,加之其在軍中威望極高,也讓賈璉對未來某些事有了判斷。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開始懊惱著,自家為何不能貼上襄王府。
而眼下,迎春的這件事,讓賈璉看到了希望。
懷孕之事,不管是你情我願還是用強,反正迎春懷上了朱景洪的孩子,在賈璉看來便可借此與朱景洪搭上關係。
若迎春在襄王府有了名分,那他作為朱景洪的“大舅哥”,在軍中也就能抬起頭了。
作為勳貴子弟,已經覺醒的賈璉,自然想繼承祖宗基業,乾出一番事業來。
於是乎,賈璉便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告訴了王熙鳳。
哪知王熙鳳聽完,卻是被嚇得花容失色。
“你這是背叛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