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鬥嘴,總是讓人覺得好玩兒,朱景洪笑容更甚。
成日待在馬屁聲中,讓他既快樂也矯情覺得痛苦,眼下這情形與他確實有治愈效果。
以至於在這裡在這一刻,他都不想去參加慶功宴,而是陪著兩個活潑女孩玩鬨。
再說雲錦殿這邊,隨著一眾文武到場,現場氣氛逐漸變得嚴肅。
所有人在司儀引導下回到位置上,相互之間談話的聲音極小。
薛蟠今日也在宴會上,按理來說他一個六品虛職,不會有機會出現在這裡,可他畢竟還有另一重身份。
他是王妃的親哥,因著這一層關係,他能跟布政司、按察司高官們坐一起。
很快時間到了酉正,也是預定宴會開始的時辰,但朱景洪卻沒有按時到位。
眾人對此稍有驚訝,但都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朱景洪什麼來他們都得等著。
當然,與會者人這麼多,許多人態度也都不同。
比如占據多數的文官和鄉賢們,便有人心懷不滿,隻是他們嘴上不會說出來。
“莫非又有什麼變故?才讓殿下耽擱了?”李自恒小聲嘀咕道。
他這猜測並非沒有根據,因為前些日子英吉利和法蘭西派了使者來,希望大明歸還部分海港給西班牙。
這種要求,雙方自是不歡而散,所以在這個時候再起爭端,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李自恒那裡會知道,朱景洪之所以會遲到,單純就是因為玩鬨才耽擱。
李自恒的猜測,一旁的馮淵認真聽,此刻後者正看著核心處,那裡是幾位巡撫和朝裡來的欽差。
尤其是賈雨村,讓馮淵印象極為深刻。
雖然當日是胡進安行惡,但賈雨村放任甚至推波助瀾,馮淵也是心如明鏡一般。
後來賈雨村步步高升,被朝廷認為是能臣乾吏,但馮淵很清楚這位的功業背後,是多少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這樣的人,比胡進安那樣的貪臣墨吏更危險,馮淵直接將其視為毒瘤。
“馮兄,你在聽嗎?”
李自恒的話音,把馮淵從思索中拉出。
“想到些瑣事,一時走神……實在是失禮!”馮淵連忙致歉。
“莫非有什麼煩心事?”
“倒也不是,隻是家裡……”
借著這話題,馮淵便跟李自恒閒聊起來,在場大多數人都在這樣乾。
大概十幾分鐘後,朱景洪才姍姍來遲,然後眾人起身行禮迎接。
此刻,朱景洪已換上團龍袍和翼善冠,非常隨意的坐到了主位上。
“諸位免禮,臨時來了些事情料理,故而來遲了……諸位不要見怪!”朱景洪笑著說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沒有人在這個時候唱反調,因為這樣做對朱景洪的傷害不大,但一定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都坐,都坐……”
“此番征夷凱旋,皆仰承聖上……”
這種等級的宴會規矩很多,首先一條便是要感謝皇帝、然後感謝在場眾人支持,再然後感謝將士們奮力殺敵……
本身來說,這場宴會其實不太重要,因為許多事在宴會開始之前,就已經在私底下談好了。
關於請功的奏疏,朱景洪已經發往了京城,皇帝批不批、批多少……就得看天意了。
這場宴會,氣氛相對比較輕鬆。
在完成既定的規矩後,朱景洪也沒隻顧著喝酒,而是召集了到場的“反對派”說話,主要就是一些文官和鄉賢。
朱景洪知道,這些人不說恨自己入股,那也絕對是極其看不順眼,絕不可能支持他上位。
但朱景洪還是想拉攏這些人,確切的說是跟這些人展示自己,表明自己願意接納這些人的態度。
至於這些人是否改變心意,朱景洪對此沒抱太大希望。
而這場慶功宴,也不隻是他在忙碌,其他人也接著這次機會,跟同鄉同年同學等拉關係敘舊情,現場全程都非常熱鬨。
一個半時辰後,這場宴會便正式結束,朱景洪當先離場。
今晚他不住行宮,還是要去自己“租”的宅子裡,為的也是一個避嫌。
而黛玉和寶琴,則已先一步回去了,跟楊靜婷一起在等他回家。
如今已是四月,大概五月楊靜婷就會生產,所以朱景洪打算再等兩個月,待楊靜婷坐完月子後啟程回京。
而這段時間,他也正好可以處理好東南事務,尤其是水師建設和派駐兵力,以及跟英法葡西四國談判的事。
轉眼間又是幾天過去,朱景洪每天都忙得很,好在有黛玉和寶琴陪著解悶,倒也讓他日子過得舒服自在。
在四月十八這天,英法使者再度到了應天,然後又一輪激烈談判開始。
最終在朱景洪強硬表態下,英法葡放棄了幫西班牙人出頭,暫且同意了當前的勢力格局。
但朱景洪也意識到了,英法心裡是不服氣的,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挑事。
所以,印度那邊必須重點關注,得讓南鎮撫司多派些密探,有情況可以立即上報。
這件事過去後,朱景洪依舊很忙碌,隻是有個不太好的消息傳來……老六要回金陵了。
隨著西班牙人被擊敗,海貿已經陸續在恢複,老六還兼著市舶司的差事,回來主持相關事務也很合理。
對於這件事,朱景洪心裡很排斥,因為這廝雖然成事不足,壞他的事卻是綽綽有餘。
為此朱景洪很煩,可他還沒煩到兩天,一道旨意就從京裡傳來。
借旨之後,安頓好傳旨的宦官,朱景洪坐在書房裡,看著書案上擺著的聖旨。
“傳我回京去……”
哪知他才嘀咕了一句,屁股都還沒坐熱就有人稟告,說又有欽差來傳旨了。
大概半個小時後,朱景洪從新坐到了書房內,在他麵前擺放著第二道聖旨,其內容也是讓他回京去的。
且據傳旨的太監說,頭一道旨是早上發出,第二道是下午發出。
“老頭子什麼意思?莫非是怕我造反?”
朱景洪這麼說,還真不是空口白牙。
從他離京到現在已有一年,東南數省兵馬皆由其調動,且他在此期間進行了大量人事調整,皇帝心生忌憚也很正常。
莫非是因為,十天前送出的請功奏表……朱景洪猜測道。
“王爺,又來欽差了,請您速速接旨!”
“又來?”朱景洪大感意外。
在意外的同時,他的心情也變得凝重,因為這說明皇帝對他的忌憚,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物極必反,物極必反啊!”朱景洪攥緊了拳頭,他發現自己又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