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麻煩倒是解決了,巡鹽禦史衙門這邊,卻已經鬨翻了天。
一眾鹽商聚在後堂,一把辛酸淚的訴苦,給林如海講著自家的難處。
鹽商有二十多人,四萬兩銀子平攤他們頭上,最多也就兩千銀子而已。
以這些人身家,兩千現銀自是拿得出來,但他們就是不願意拿。
和薛家情況類似,隻因此前林如海就向他們化了緣,在場眾人哪個沒出五六千兩銀子。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哪知道才過一個多月,攤派任務又壓到了頭上。
他們雖家大業大,可若任由衙門予取予奪,要不了幾次就得敗乾淨。
“林大人,在座諸位的難處,您老也是知道的……”
“就這半個月,我等又起運了一批軍糧,耗了不少銀子換了鹽引!”
“您老也知道,如今轉運司產鹽不夠,大夥兒手裡可還積壓著不少鹽引!”
鹽商們拿錢運糧,朝廷憑此發給鹽引,等於是錢換取販鹽許可。
鹽引若不能及時換到鹽,拿在手裡就是一張紙。
換句話說,這些積壓的鹽引,其實是朝廷欠鹽商的錢。
眾人吵吵嚷嚷,林如海卻一言不發,他已料到鹽商會群情激憤,對此他也沒啥辦法。
聽眾人越說越來勁,林如海忍不住咳嗽起來,這兩天他壓力也很大,以至於病情又加重了。
“諸位,你們……的難處我知道,可如今……聖上下旨,此事已無可轉圜……”
“皇命不可違,你們……要多擔待!”
林如海搬出了皇帝,眾人哪敢直接反駁,於是又開啟了新一輪訴苦。
總之就是一句話,大家是真的沒錢了。
“大人,聽說司禮監的公公來了應天,你得把咱們的難處跟他說,讓他向聖上稟明實情!”
有人提出了建議,但完全稱是餿主意,去跟司禮監的人訴苦,等於違背皇帝的意誌。
當然了,反正不是這幫鹽商去說,林如海犯難關他們什麼事。
這便是多年來,林如海在巡鹽禦史任上,工作情況的真實寫照。
他想儘辦法分化瓦解,不讓這幫人串通一氣,才讓金陵鹽政碩果累累,成了皇帝陛下的錢袋子。
可如今,在利益驅使之下,這幫人又走到了一起,倒叫林如海難以挾製。
用強是不現實的,隻因這些鹽商背後關係錯綜複雜,有的還與朝中官員有聯係,牽一發而動全身。
難道這次的皇差,真的就辦不成了?自己如何向皇帝交代?
想到這些,林如海更是焦急萬分,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聲浪中,竟直接栽倒在地上。
“林大人?”
“您這是怎麼了……”
見林如海暈倒,眾人連忙圍了上去。
這件事終歸是要解決,解決不了也得有人背鍋,林如海暈倒了鍋誰來背。
“快去請大夫……”
“快快快……”
很快,林府隨從也趕了過來,並隨身攜帶了藥丸兒。
用水吞服下去之後,林家隨從把他抬回了官邸,大夫來了又是把脈又是紮針,然後又是幾劑湯藥灌下去。
前後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林如海才醒轉過來,憔悴的模樣宛如風中殘燭。
“老爺,大夫說您不能太過勞累,要靜養……”柳姨娘勸解道。
呆呆望著屋頂,林如海氣息奄奄道:“我何嘗不知要靜養……”
“聖上重托,我豈能辜負!”
聽到這話,柳姨娘不由得抱怨:“自帶來了金陵,您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