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說完,他把簿冊遞給陳敬,目光掃到他肩頭:“下雪了?”

陳敬應了聲:“可不是,下了有小半日了。”

巍峨的皇城被漫天飛雪染成一片蕭索靜寂的白。

齊讓站在窗口看了一會,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噴嚏聲驚動,才回轉視線看向剛被推開的殿門。

江維楨站在殿門口,看著敞開的窗子有一瞬沉默,還未及開口,被穿堂而過的夜風吹得又打了個噴嚏。

噴嚏聲打破了殿內短暫的沉寂,齊讓關了窗,視線從江維楨身上掃過:“怎麼穿這麼少?”

江維楨挑眉,目光從麵前那張蒼白的臉上掃過,最後決定不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倒打一耙。他將一直提在手裡的食盒放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身上的雪:“小不點呢?”

雖然已經接受了許戎的存在,但很明顯江維楨對他名字裡的“許”字還是很排斥,一整天下來換了好幾種稱呼,就是不肯叫大名。

也幸好齊讓和許戎本人也都不是很在意。

“在練字,”齊讓打開食盒,撲麵而來的草藥味讓他皺了皺眉,“我的風寒已經好了,怎麼還有藥?”

“這是那幾個老太醫湊在一起研究了好幾天出的方子,我看過了,主要是調養身子的,解不了你體內的殘毒,也沒什麼壞處。”

江維楨說著話探頭朝暖閣裡看了一眼,許戎果真正安安靜靜地跪坐在書案前,認認真真地練字。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江維楨在齊讓對麵坐下,“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不知道在哪瘋玩呢。”

齊讓皺著眉頭喝光了碗裡的藥:“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開蒙,他現在字還不認識幾個。”

“他怎麼比的了你?”江維楨拿了蜜餞遞到齊讓手邊,“你當年是……”

當年元興帝還未沉迷修仙,與江皇後感情甚篤,齊讓作為他們的獨子,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寄予厚望。

他也確實擔得起那些希望,自四歲開蒙起,多年勤勉刻苦,精史詩賦、文治武功、甚至騎射武備無一不精通。

也因此,在元興帝駕崩之後,才十三歲的齊讓能用兩年的時間收拾了朝中宮中橫行的道士宦官,穩定了朝局,坐穩了江山。

在江維楨關於幼時的記憶裡,有很多畫麵都是自己趴在永安殿的軟椅上昏昏欲睡,而比自己大兩歲在旁邊讀書寫字,不曾有一日懈怠。

他記得自己問過齊讓,“都已經是太子了,這天下將來總歸是你的,何必過得這麼辛苦?”

齊讓怎麼回答來著?

江維楨晃了晃腦袋,仔細回想了一會,終於想起書案前那個半大的孩子隻是笑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記憶裡半大的孩子和麵前蒼白憔悴的年輕人慢慢重合。

“我當年怎麼了?”齊讓吃了顆蜜餞,衝散了口中的酸苦,心情也好了不少,抬眸看向話隻說了一半的江維楨。

四目相對,某個念頭突然湧上腦海,江維楨看了看齊讓,又扭頭往暖閣方向看了一眼:“你該不會是打算讓他……”

“沒那麼多打算,養在這兒了,就按我的方式養了,”齊讓垂下眼眸,“總不能讓他和我那個弟弟一樣,糊裡糊塗地長大吧?”

“在你眼裡是糊裡糊塗,我倒覺得他命好,”江維楨感慨道,“以後怎麼樣不知道,但過往這十多年,人家過得可比你自在的多了。”

齊讓沉默了一瞬,輕輕笑了一聲:“也是。”

“所以嘛,”江維楨起身伸了個懶腰,朝著暖閣方向招呼了一聲,“小不點,外麵下雪了,要出去玩會嗎?”

回應他的是一瞬的沉默,下一刻,許戎扔下手裡的筆,從暖閣裡跑了出來:“我可以去看魚嗎?”

江維楨愣了愣:“這時候哪來的魚?”

“就是那邊的池子裡,”許戎解釋道,“我昨天看到了好多紅色的魚!”

他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江維楨,眼底的期待讓他忍不住點了點頭:“好,那今天就帶你去禦花園轉轉。”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還坐在桌邊的齊讓:“你在這永安殿裡也關了好幾天了,一起?”

齊讓微抬眼,不知想到了什麼,最後點了點頭:“好啊,我也好久沒在皇城裡轉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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