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向素娥說道:“杜娘子有什麼心事都一臉藏不住的樣子,她這幾日格外反常,你盯緊些。”
“是,娘子。”
隨著奴仆一路來到了後院,此時二皇子妃已經在席上就坐,她身著梨花白色羅裙,外披鵝黃薄紗,頭上隻彆了簪花,極為素雅。
她靜靜地坐著,遇到他人行禮作揖,也隻是淺笑著點了點頭。隻有望舒知道,她隻是表麵溫婉罷了。
實則內心冰冷,高潔傲岸,極度的…厭世。
二皇子妃名喚鬱清荷,乃戶部尚書之女,從小便與望舒打一條街住著。
她是京城內赫赫有名的大才女,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平生最好一個“雅”字,二皇子那種滿是城府算計之人,她又怎會瞧得上。
望舒隻知她平日裡不喜喧鬨,如今親自設宴,倒也稀奇。
她走到鬱清荷身前,行禮道:“王妃近來可還安好?”
鬱清荷抬起眼簾,淡淡地看了眼望舒,寒暄道:“你我二人情同姊妹,又何須多禮。”
她繼續說:“近來春困,夜來幽夢之時,常常回憶起少時,曾諸位女郎嬉戲玩鬨,如今恍恍惚惚又過了許多年,在座又還有幾位未曾嫁作他人婦?此次本宮設百花宴,隻為一解離愁彆緒,諸君不必拘束,隻管宴飲作樂,今日便不醉不休。”
隨後鬱清荷站起身來,故作親切的拾起了望舒的手,“你我二人也許久未見,便坐在本宮身側,好敘家常。”
說罷,她又招呼侍女為她上了些茶湯瓜果,望舒向她行禮謝恩後便坐到了一側。
剛剛落座,餘光中便瞥見杜嬋娟神神叨叨地與侍女說了許多話,隨後侍女鬼鬼祟祟離了席,杜嬋娟又格外心虛看了望舒一眼。
素娥不用示意,便找借口離席,跟了上去。
望舒給自己倒了杯酒,剛拿起便有些猶豫,她趁著無人在意,用指縫中的銀針試了試,才敢放心飲用。
待諸位貴女聚齊,鬱清荷環顧四周,笑道:“今日百花宴自然是以花為題,牡丹高貴,清菊淡雅,芙蓉出清水,桃紅枝頭初綻。諸位娘子皆是天香國色,人比花嬌,今便請大家舉一人奉作本次宴會的花仙如何?本宮親自將手中這支金花步搖贈予那位娘子。”
聽到這番話,眾人皆整理妝容、鬢發,靜靜做好,或飲一杯清茗,或暗自打量她人,卻始終不發一言。
望舒卻暗諷著嗤笑一聲,昔日孤高不可一世的才女,如今也學會了這些逢迎的場麵話,她內心真是五味陳雜。
見眾人不語,鬱清荷自顧自的接道:“依本宮來看,杜娘子今日這身倒是格外雅致貴氣,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杜嬋娟萬分嬌羞,又謙虛道:“王妃過獎了。我這羅裙仿照牡丹花色,從上至下漸漸變換著顏色,又施以獨特針法,將牡丹盛放之態繡得栩栩如生。這件羅裙乃是瓊玉娘子所作,她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巧手,我不過也是沾了光罷了。”
望舒暗自揣摩,確實不錯,讓素娥地下身子,說道:“改日也找這個什麼瓊玉娘子為我打造一套衣裳。”
那頭杜嬋娟聽見之後,嘟囔道:“鸚鵡學舌,東施效顰。”
望舒:……
宴會上有些不喜杜嬋娟做派的,又或者想要巴結望舒,便說道:“名花配美人嘛,同是以牡丹為題,我卻覺得戚二娘子更勝一籌,她的衣裳精致雍容、端莊大氣,又不會過於喧賓奪主。”
“是呀是呀,望舒妹妹這一身搭配起來,才是相得益彰,愈發顯得她本人傾國傾城、姿容豔麗,不像他人那般小家子氣。”
望舒在一旁感到些許無奈,不會誇就彆硬誇,還踩一捧一,字裡行間陰陽怪氣,可真叫人難堪。
杜嬋娟氣不過,冷冷看了眼望舒,隨後又怨恨地說道:“我看你們是青梅煮醋,一個兩個酸到一起了。”
滿室的女子吵吵嚷嚷,竊竊私語,一瞬間場麵有些難堪,望舒說道:“依我看,還是王妃當得上這花仙。這一身素衣,梨花淡白如雪,好似在春雨朦朦中,獨立枝頭,堅韌空靈。最為雅致、最有品格、最具仙氣。”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鬱清荷最終笑著說道:“那依各位女郎之見,本宮便當仁不讓了。隻是這金花步搖……”
她頓了頓,思索許久後,說道:“此處素來清淨,在座的各位娘子若有和才藝,便獻出來讓大家瞧瞧,也能平添些喜氣和熱鬨。這步搖便贈予拔得頭籌之人。”
四周依舊鴉雀無聲,在座之人自然都懂得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隻是無人願做那出頭鳥罷了。
除了某隻愛顯擺的花孔雀,杜嬋娟走了出來,說道:“娘娘,我自創了一支舞蹈,喚作桃夭。想著與百花宴幾位相襯,便鬥膽獻醜了。”
望舒閒得沒事乾,帶著眾人哄鬨鼓舞,“好啊!妙啊!”
杜嬋娟下去喚了身衣裳,這是素娥恰好回來,望舒問道:“她那小侍女鬼鬼祟祟,究竟所為何事。”
素娥回道:“那小侍女探聽道哪人會將酒水送到娘子案上之後,便在路上偷偷做了手腳,我親眼能看見她下了藥。”
望舒若有所思,她平日裡與杜嬋娟素來沒有糾葛,這幾日卻屢屢尋她不痛快,便問道:“下了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