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雲暄一聲令下,如風般疾馳的兔子猛然刹車。
微生星野埋汰了句:“還真把我當車夫了。”
她也絲毫沒有氣短,“哪敢。”
話音剛落,仙車調轉方向。倏的一聲,箭矢般跨越星河,朝著天門飛奔而去,速度一下快了許多。
看著窗外一道道後退的光影,雲暄有些心急如焚。
微生星野坐在一旁,他按下某處暗扣,車廂內緩緩升起了梨木方桌。衣袖輕拂,一壇美酒、兩三瓷杯落在了方桌上,他撥開壇蓋,不緊不慢給雲暄倒了七分。
“酒本無名,我卻喚它半湖春,本該在畫舫上與你一醉方休,可惜失了雅興。如今夜裡風涼,不如小酌一杯暖暖身?”
他驅動靈力,手心泛起藍色的光芒,捂熱杯身後送到了雲暄麵前。
雲暄酒量差,不敢貪杯,隻微微抿了一口。她上下打量,重新審視起奢華的車廂,又摸了摸身下軟乎乎、毛絨絨的坐墊,輕咳一聲後問道:“你這仙車,花了多少靈石?”
接著又訕訕補充了一句:“還挺穩的。”
他搖了搖頭,“你買不起。”
雲暄瞬間僵住,強撐著臉麵冷哼一聲,“嗬。”
他指了指外邊,解釋道:“仙車易見,靈獸難得,房日兔本是一位星官,後來在天庭犯了事,我以一己之力保下,他才勉強答應為我驅車。”
“是星官啊。”雲暄有些詫異,“這麼可愛,真想……”
微生星野急急打斷,“雄兔,雄的!不準摸!”
——
人間,丞相府。
月色澄淨,微風斜斜,暗夜裡萬籟俱寂,兩道黑影悄悄潛入西廂。
“哐當!”一顆盆栽跌落地上,守夜的丫鬟從睡夢中驚醒,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提著燈籠四處逡巡。未曾發現異樣,想來是老鼠作亂,她抱起盆栽,擺放好後又沉沉睡去。
雲暄握緊雙拳,狠狠瞪了一眼微生星野,嗔道:“大少爺,拜托你稍微做賊心虛點,不用走得這麼光明正大!”
他連忙點了點頭,“可是我們堂堂正道魁首,真的要淪落到偷東西麼?”
雲暄無奈扶額,“不,那阮小姐言行詭異,我再多看兩眼。”
循著白日裡的記憶,雲暄二人躡手躡腳,穿牆隱身潛入了阮香濃閨房。闔府上下都熄了燈,那阮香濃也睡得正酣。
入定後,雲暄在識海中仔細盤查,確認四周沒有靈氣波動,但莫名就是有一種詭異感。
微生星野也道:“放心吧,沒有鬼魅邪祟。”
“不,不要!”兩人正欲離開,身後便想起了阮香濃的囈語。
他們定住身形,不敢呼吸。
“求求你,放了我!”她好像崩潰到要哭出聲。
雲暄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在識海中交談,“好像中了夢魘,你且在這兒等著,我進到她夢境中看看。”
他指尖酥麻,喉結滾動,唇角微微揚起,“好,完事當心。”
雲暄小心翼翼飄到床邊,月光從窗邊灑下,透過輕柔的床幔,她看到阮香濃拚命蜷縮這身子,微微顫抖,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
雲暄釋放出些許靈力,安撫睡夢中的少女,隨後她閉上雙眼,催動法陣,一縷神識悄悄潛入夢境當中。
夢境無形,時而是人潮洶湧的街道,時而是盤根錯節的老樹林,時而是一麵麵扭曲的鏡子。
夢境的最深處,阮香濃站在漩渦之中,她看向雲暄,滿臉驚恐,眼中蓄滿了淚意。枯木從腳下蔓延著向上,纏住她的腰肢,纏上她的脖頸。
陰暗,逼仄,令人窒息。
一股強大的威壓迎麵拂來,鉚足了勁想要驅趕雲暄,昭示著夢境之主並不喜歡這個外來客。
雲暄揮劍,強大的劍意將纏繞在她身上的枯木碾碎,可是阮香濃並沒有感到輕鬆,淚珠從眼角滴落,她像被人操縱的傀儡,露出了難看的笑容。
直到,冷白纖細的手攬上她的腰肢,黑暗中,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隻妖,他化作了人形,肩寬腰窄,身材高大,容貌更是美得雌雄莫辨。他輕輕拂去阮香濃眼角淚珠,琥珀般的眸子流露出受傷的神色,他說:“阿嫵,你哭起來便不像她了。”
雲暄抹乾淨孤霜劍,說道:“原來是你這妖物作祟。”
他隻是輕笑一聲,“哪來的修道者?”
隨後他眼眸暗了暗,那些枯藤向雲暄襲來,她提劍應付,藤蔓又順勢纏上了孤霜劍。
“嘖,可真是惡心。”
砍斷了又長,當真是沒完沒了。
那隻妖輕蔑地說:“螳臂當車,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