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直到研二之前,喬然都沒想過要讀博，她計劃研究生畢業就工作。
偶然間，聽師兄師姐說,現在小學老師都要碩士學曆之後,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腳踏進了讀博的大門。
她跟宋珩，一前一後從學校畢業。隻不過，一個是T大碩士，一個是MIT博的士。
當年,宋珩申請加州理工的碩博連失敗,於是去了MIT，主修材料學,花了五年時間,順利拿到PhD。
在遇到宋珩之前，喬然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小天才，彆人要花一天時間學會的東西，她半天就能搞定。
見識到宋珩開掛般的學習能力後，她覺得自己隻是來人世間湊數的。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貓之間的差距還大。
真的！
宋珩畢業後,沒有繼續留美,直接回了國，整天四處奔波，喬然以為他是在找工作，以為他會去哪個科研所,或者哪家企業上班。
誰料，開學前夕,宋珩擼著她的貓，品著她泡的茶感慨。
“再過幾個月，你見到我，該喊我一聲宋老師了。”
喬然手一抖，葡萄滾到地上，咕嘟咕嘟的沿著地板，鑽進了沙發底下。
她放下果盤，走過去，把胖橘從他懷裡抱起來，塞進沙發下麵，“去，把葡萄掏出來，掏出來，它就是你的了。”
許是聽懂了她的鼓勵，許是嗅到了葡萄的味道，胖橘伸出肥肥的爪子，側躺在地上，使出最大的力氣去刨。
喬然居高臨下的抄著手，“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開學你就明白了。”
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喬然才不想等到開學，蹬掉拖鞋，蜷著腿坐到他身邊，扭著小腰往他懷裡拱，“哎呀，你說嘛？我現在就要聽。”
宋珩伸出一根食指，戳著她的眉心，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下次對我用美人計之前，先去把臉洗了。”
喬然愣了一下，“天！我麵膜還沒洗！”
尖叫著衝進了浴室。
宋珩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彎腰把貓抱起來。
“你媽是不是很蠢？”
“喵嗚~”胖橘呆愣愣的看著他。
宋珩勾了勾唇，把它放到沙發上，“你比她還蠢，難怪她會收養你。”
胖橘是喬然撿回來的，那天她出門買菜，走到一半，打電話給他說自己被碰瓷了。
宋珩接到電話，立馬拿著外套出門，剛跑到門口，聽見她在電話那邊說：“喵喵，你為什麼在這兒？你媽媽呢……”
十分鐘後，她就抱著一隻小奶貓回來了，跟他商量養貓的事。
宋珩想著她長期一個人在家，怪孤單的，給她找個伴也好。
倆人翻遍了《楚辭》《詩經》以及《山海經》《淮南子》之類的書，終於給貓取了個霸氣側漏的名字：
麒麟。
但是，隨著小貓一條條長大，像個胖乎乎的小老虎，一頓吃人家三頓，一天吃四頓……久而久之，喬然就管它叫胖橘。
精準的概述了它的一切。
——
開學那天，喬然看著從博導辦公室出來的宋珩，頭頂蹦出一個超大的，金光閃閃的問號。
你為什麼在這兒？
宋珩餘光瞥了它一眼，繼續跟麵前的唐教授客套，離開時，走過喬然身邊，步履不停，目不斜視，就像壓根不認識她似的。
喬然頓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跑去問教授，“唐導，剛才…剛才那個……”
“他啊，學校新聘的老師。”
喬然感覺轟隆一聲，一道兩米寬的大閃電，從她天靈蓋，劈到她腳尖，整個人都……僵住了。
操操操！
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
“他剛從麻省理工回來，說是對國內的情況不太了解，來跟我谘詢一些事。我看過他寫的論文，在光導材料這一塊……”
喬然扶著牆，聽完了教授對宋珩的稱讚，回到實驗室發了半天的呆。
完了完了，以後在家裡是真的抬不起頭了！啊啊啊啊我現在離婚還來得及嗎！
她坐在椅子上頭腦風暴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宋珩的短信。
——今晚回家蹭飯，你下午要是沒事，先打車過去，我晚一點回去。
用到“蹭飯”兩個字的時候，不是說他爺爺家，就是說他爸媽家。
.
喬然跟他領證快三年了，一直搞不懂他們一家人的關係，說親密吧，平時都不住在一起；說疏離吧，平時她有個頭疼腦熱，婆婆立馬就過來了。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你要來T大任教！為什麼？！！！”
宋珩：“我不是說了，要給你一個驚喜。”
喬然：“呸！這是驚嚇！”
宋珩：“雖然我將來帶的是本科生，沒準過幾年，我就能給你當老師了。所以，你現在最好對我客氣一點，免得我將來給你穿小鞋。”
“。。。。。”
喬然翻了個白眼，撇撇嘴把手機裝起來，準備回家找婆婆告狀。
到家後，發現宋珩他爸也回來了，免不了又在心裡罵他一頓。
這麼重要的情報居然不提前說！！！
還能不能繼續做夫妻了？！！！
“爸。”
她溫吞吞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向對方問號。
“然然來啦，快坐吧。最近學習怎麼樣了？”
剛準備坐下的喬然，聽到這話頓時坐不下去了，這種感覺真是像極了小時候去親戚家拜年，被七大姑八大姨問起期末考了多少分。
“還…還行，剛開學，事情不多。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珩他爸是軍隊，長期在部隊上，喬然從第一次來宋家到現在，也就見過他三四回。
“昨天到的。來，喝茶。”
喬然雙手接過茶，乖乖的說了聲謝謝，把茶杯碰到嘴邊，眼珠子到處轉，就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感謝宋珩，讓她除了王老師以外，又多了一個害怕的人。
“宋珩怎麼沒陪你一起回來？”
“他…他說有些事要辦，晚一點才回來，媽媽呢？”
曾幾何時，她也淪落到進門先找媽的地步了。
蒼天呐！！！
“她陪兮兮出門買東西了。對了，兮兮都要結婚了，你和老三什麼時候辦婚禮啊？”
老三是宋珩在整個宋家同輩人裡的排名，跟他關係親的人，幾乎都這麼喊。
喬然喊過一次，被他胖揍了一頓，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呃……這個、這個要他來了再商量，我一個人拿不了主意。”
婚禮，這還真的沒有好好討論過。
“你可以。不用在意老三的想法，婚禮按照你的意願來就行了，他不重要。”
喬然：“……”
這時候我該是虛偽的客套一下，還是厚臉皮的順杆往上爬。
宋爸爸抿了口香茗，“還有一件事，不是我催你們，是他爺爺催我。老爺子想抱重孫了，你們倆好好商量一下，看看什麼時候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也省的我老被他罵。”
喬然：“……”
這個時候，我還是裝死吧。
——
晚上吃完飯，她和宋珩留下來過夜，回了屋，把今天公公說的幾件大事跟他講了一下。
宋珩聽完，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像個睡佛一樣，半坐半躺的倒在沙發上，盯著手中的平板電腦說：“婚禮的事你說了算，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可以找我商量。”
說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抬頭，看著坐在床上的喬然。
“我爸沒跟你說彆的事？”
喬然擰著眉頭回憶，搖搖頭，“沒有了，就說了婚禮和給爺爺過大壽的事。”
宋珩似乎是不信，手肘撐著背後的沙發坐起來，“他就沒跟你說孩子的事兒？”
喬然默了默，右邊的眉毛塌下來，嘴角抿上去，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猜的。”
宋珩又倒了回去，觸控筆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他們不敢來找我，肯定會想辦法從你身上找到突破口。”
喬然來了精神，趿著拖鞋跑過去，擠進他懷裡。“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也不想要孩子？”
“倒也不是。”
宋珩把平板電腦放到一邊，坐起來，環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將喬然抱到兩腿之間。
“我隻是覺得，時機還沒到。等你畢業再說吧。”
“時機？什麼時機？”喬然感覺他又在裝神弄鬼，伸手去撓他的下巴，被宋珩輕輕拍了一下，這才老實了。
“長期做化學實驗，對身體有影響。
如果要備孕，起碼得有三四個月不能做實驗，否則對孩子不好。”
宋珩低著頭，指間沿著她眼部的輪廓緩緩移動，像是在臨摹一張畫。
“等你懷孕以後，彆說做實驗，我連實驗室都不敢讓你進。所以啊，還是等你畢業再說吧。”
喬然聽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一拍腦門坐起來，跪在沙發上，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我聽說，以前有師姐讀博期間懷孕，孩子沒保住，還有人說生出來的小孩兒是畸形的，是不是真的？”
“我沒親眼見過，但我不敢排除這種可能，實驗試的環境，對人體有一定傷害，成年人扛得住，胚胎不一定。”
說完，他穿上拖鞋站起來，慵懶的往浴室走，喬然叫住他。
“那你爸媽那邊怎麼辦？他們下次要是再催我呢？”
“明天早上，我跟他們說。”
宋珩握著浴室的門把手，回頭看著沙發上的人，抬手，輕輕的勾了勾手指，“過來，幫我洗頭。”
喬然覺得他在喚小狗，穿好鞋子，嘀嘀咕咕的走過去，“你都沒幫我洗過頭發？”
宋珩用力推開門，牽著她往裡走，“沒有麼？沒有的話，我今天給你補上。”
——
T大不缺精英，也不缺天才。
但是，像宋珩這樣，形象好、氣質佳且年輕有為的男性，還真是找不出幾個。
特彆是當他站在一群，為學術熬禿頭的中年大叔中間，那簡直就是……整條街（gāi）上最靚的仔。
他上課的時候，前三排幾乎坐無缺席，放眼望去全是女孩子。
喬然有幸旁聽過一次，在課上睡著了，睜開眼就看見他被一群女生圍在講台上。
那畫麵，簡直和他在工大被學妹圍追堵截的樣子，一毛一樣。
唯一不同的事，他當年更成熟穩重，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讓小女生心動的魅力。
喬然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拿上東西往外走，打算去停車場等他。
到了停車場，她坐在路邊的石墩上舔冰淇淋，琢磨五一去哪兒玩。
回去看王老師，還是陪葉筱逛街，或者跟宋珩一起……
“宋教授！”
她正想得出神，身後傳來一個急促的呼喚，輕盈宛轉，捎帶稚氣，聽上去是個年齡不大的女生。
喬然順著聲音看過去，見宋珩在停車場不遠的路邊，提著公文包，跟一女生聊天。
那女生留著齊肩短發，隻露出了半張臉，臉頰微微泛紅，眉眼間的傾慕和嬌怯，真是藏也藏不住。
嗬，男人。
喬然搖搖頭，轉回腦袋，安心吃自己的冰淇淋。
宋珩打發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學生，拎著包走到喬然身後，抬起膝蓋，頂了頂她的後背。
“看見了，怎麼不出聲？”
喬然拍拍裙子站起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乾嘛要出聲，嚇到你學生了怎麼辦？”
宋珩嗤了一聲，邁開大長腿往停車的地方走，喬然撇撇嘴跟上去。
上了車，越想越氣。
“你就不能跟人家說，你已經結婚了麼？怎麼那麼多女人圍著你轉？”
宋珩啟動車子，偏頭看了她一眼，“我說了，她們不信。”
喬然悻悻的抿著嘴，生無可戀的靠在車窗上。
畢竟，隱婚這事是她自己提的，怨不得彆人。
“把安全帶係好。”
喬然盯著擋風玻璃，小手胡亂的摸索一通，這才把安全帶扣好。
“想吃什麼？”宋珩打轉方向盤，把車子開出去。
喬然蔫不拉幾的說：“不吃，我不餓。”
天天都被這混蛋氣到飽。
話雖如此，到了吃飯的地方，她照樣吃的比宋珩還多。
回了家，她給葉筱打電話倒苦水，反被對方罵了一頓。
“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彆人攤上這麼一個高富帥，恨不得昭告天下，可你倒好，竟然還藏著掖著，生怕彆人知道你是他老婆。你…你就是腦子有坑！”
“這也不能怪我啊，他那麼厲害，我…我怕彆人笑話我。”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從自己的學長，變成自己的老師，是一種什麼體驗？
喬然覺得自信心都碎成渣了。
葉筱嗤了一聲，“你可拉倒吧，他將來隻會越來越厲害，你們倆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你要是想藏，就藏吧。等到將來，宋珩被人拐跑了，你可彆來找我哭訴，老子不是你的樹洞！”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喬然撇撇嘴，翻身坐起來，踏踏踏的走到書房，敲了敲門，對裡麵的人說：“走，我帶你買戒指去。”
宋珩慢吞吞的把頭抬起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似乎是在分析她這話的真假。
結婚的時候，喬然什麼都沒準備，彆說婚戒，連白襯衫都是臨時去買的。
從民政局出來，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給他補一個婚戒。
然鵝，直到現在，他也沒見到傳說中的婚戒在哪兒。
每年結婚紀念日，他都會拐彎抹角提醒她，喬然總是能找各種辦法岔開話題。
今天，突然聽見她說買戒指，宋珩有種天上掉餡餅的幸福感，又生怕下一秒，餡餅變成陷阱，白歡喜一場。
“你確定？”
喬然皺了皺眉，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嗯，我確定。你去不去？”
這種好事當然要去！
宋珩合上電腦，站起來。
——
從金店出來的時候，喬然的內心是崩潰的，一枚醜兮兮的金戒指，就把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小金庫都榨乾了。
真的，一滴都不剩！
.
“不是，你…你為什麼非要選這個？你就不覺得這個樣式很土嗎？我一直覺得這種戒指是我爸那個年齡的老男人
戴的。”
宋珩把手指並攏，手背朝上，認真的打量了一會兒手上的戒指，“還行，沒你說的那麼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