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業笑道:“不妨於此立營,引誘契丹主力來攻。”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而後便談論了些家中之事,最後李承業忽然問起了壽寧公主的事情。
“我聽聞,你為了破壞壽寧公主的和親,孤軍西進高原,於重圍中斬首雲丹結那都,當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李劍星在旁聽得哈哈大笑,魏燃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將他扇得往前一趴。
“爹,彆聽那些胡言亂語!簡直顛倒主次!孩兒隻是借著朝廷和親的機會,能夠引誘出雲丹結那都這個老狐狸,然後趁機將其一部消滅,為鄯州廓州兩地被屠殺的百姓複仇而已。救下公主,破壞和親雖是事實,不過卻隻是順道而為。”
李劍星捂著後腦勺,稍稍遠離這個有暴力傾向的大哥。
“爹,壽寧公主此次也隨軍而行,並且步姑娘也在,大哥這是要享齊人之福啊!”
魏燃暴怒,跳起來就要捉著李劍星一頓暴揍,李劍星狡猾的一個懶驢打滾溜到了李承業旁邊,還朝魏燃做起了鬼臉。
李承業一陣愕然,“你真將公主帶在了軍中?就不怕出一點閃失?而且,你對壽寧公主真有……”
魏燃嘴角抽搐,“倒並無其他意思在裡麵,隻是作為昔日好友,不願見她成為朝中政治鬥爭的犧牲品罷了。公主殿下對我在廓州創下的各種製度,治軍之法非常感興趣,並且學得十分認真。我覺得她應當還有入政朝堂的意思。”
李承業沉默了,自先帝死後,他隱隱感覺先帝死前的一係列布置,似乎都是為了讓這個壽寧公主幕後掌權,可惜不知後麵究竟出了什麼變故,一切都是竹籃打水。
這時,他忽然抬頭,意味深長的說道:“定國,你年紀不小了,已到該當婚娶的年紀。”
魏燃愕然,李承業哈哈大笑,不再捉弄這個養子。臉上卻浮現憂慮之色,“如今這天下,唉——”
李劍星在旁問道:“父親可是在江南道見到了什麼事?”
李承業隻搖頭道:“如今天下,距離天下皆叛,隻一線之隔。契丹雖強,不過邊患,並無根基。然而這江南腹心之患卻遺禍深遠。
黃巢雖然屢次被為父擊敗,但每次都能快速崛起。這麼多的百姓,真的都是被亂民挾裹的嗎?我擊敗黃巢大軍,隻能將其擊潰,數十萬人,即便是為父也沒有辦法儘數誅殺。
他們原本都是大唐子民,活不下去才起來造反。真要一路誅殺過去,便太違天和。但將其放過,他們又會流亡他地,再次聚眾。
現在朝廷為了對付黃巢之外的民亂,已在天下各道設立節度使協助鎮壓。先帝在時,天下節度使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九鎮,如今已經增至二十鎮,都是地方上的實力派。
即便真的鎮壓下民亂,那麼這些節度使又豈會那麼容易服從暗弱的朝廷?此乃隋末之勢啊——為父就像那東征西討的張須陀,即便打了再多勝仗卻又能如何?”
魏燃跟著沉默,事實上在各地設立節度使協助鎮壓,是不得不為之事。否則僅憑李承業,他追著黃巢打,後方其餘地方再有亂民叛亂,他不可能又殺回去吧。
不設立節度使,鎮壓不了叛亂,設立了節度使,等到叛亂鎮壓以後,地方實力派就起來了。長久下去,這天下也就徹底進入軍閥混戰的時代了。
魏燃這個時候管不了整個天下,他所能作為的,就是想辦法培植自家實力,不令在日後亂世被人所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