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爛嘍,舊鐵罐牙膏皮,舊報紙爛膠鞋……”
陳良慢吞吞騎著三輪車,在胡同巷子裡來回穿梭,喊了一路也沒有見到幾個人。
這是他第一次走街串巷收破爛,多少有些抹不開臉麵,因此特意改道到正良胡同。
當然,喊的時候也不夠賣力,無數次試圖放棄。
想想他一個大好青年,竟然淪落到收破爛……其實也不是不行。
自從上次在倉庫裡發現木頭包金子,他能看出這一行的發展潛力,且對於他來說時間自由,一年隻要能淘換到一件寶貝,他不發財誰發財。
但是外人的眼光也挺讓人難受,人家收破爛的都是老大爺,隻有他,他才二十六。
他都能想到以後他的外號——破爛陳。
聽起來還有點順口,但他一個好小夥竟然有一天……
“收破爛的,你等等。”走路顫巍巍的老太太叫住他,“來,我家裡有廢品,你過來搬吧,拿上你的秤,我年紀大了,提不動。”
陳良終於開張了,他馬上從三輪車上跳下來,聽話地跟在老太太身後進門。
他下意識看了一圈,才發現對方竟然住在一個分出來的小院子裡。
院子不大,一共就兩間正房一間南房,院子裡還搭了一間小灶房,難得的是獨門獨院。
他想了想,他要是能買下錢大爺的兩間房,再開後門以及與正院分開,真好啊。
“行了,就是這裡,你看看。”五六米的距離老太太幾乎是挪過來,停下後起氣喘籲籲地指了指南房牆角的一堆,“有一點碎玻璃,剩下就是骨頭,你小心點。”
陳良掃了一眼,先把碎玻璃裝起來,目光轉向骨頭。目測都是豬骨頭,在角落裡堆起半米高,真不少啊。
“您家的生活真行,我瞅著這些個骨頭有二三十斤。”
現在豬肉供給困難,京市是首都,暫時沒有斷肉,隔壁市已經拿不出過年的鮮肉。
但瞧瞧人家,住著獨門獨院,還能吃得上肉骨頭……果然是深藏不露。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不以為意“都是大骨棒,一根老大的骨頭,煮一鍋也沒有一兩肉,就是聞聞味兒。這世道啊,也說不上是好是壞,普通人的生活好多了,但人人都指望供應……”
人年紀大了,說話時總是帶著滄桑感,甚至你說東她道西。
陳良並沒有不耐煩,他嗅著空氣中的味道,這家好像又在燉骨頭?
什麼人家啊這是。
心念一動。
“還是現在的生活好,”他接住老太太的話頭,“平安過日子,慢慢來總能越來越好,新社會十年,您年輕的時候正是亂日子的時候吧,哎呦,那得大清吧。”
是的,他故意提到老太太年輕往事,就想知道這家什麼身份,能頓頓吃骨頭。
要是從以前富到現在,沒得可說;要是現在兒孫發達,或者有什麼門道,他也想試試。
關係嘛,都是慢慢聯係起來。
老太太連連點頭“我出生的時候,大清還沒亡呢,日子過得苦啊,我差點被我爹娘賣到大戶人家當丫環。不過後來就亂了……我和我老頭本本分分做人,竟然誤打誤撞成了城裡人。”
陳良了然,這話的意思就是老太太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