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夫人恨鐵不成鋼:“你的夫君?是你一個人的夫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今日寵你便萬般依你,明日恨你,也可轉瞬殺你。”
她語氣加重:“舒清,你不可與聖上做夫妻,隻可做君臣,如此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痛了心,母親......不會害你。”
舒清撫著肚子不言。
舒夫人望著這深深宮闕,隻沉重歎息:“三宮六院,娉婷嫋娜,自古君王皆是負心薄情郎,宮裡的人是沒有真心的,那皮鼓,你萬萬要記住了。”
她最終轉身離開華陽宮,那道衰老身影走得那樣蹣跚,似乎留下最後的時間給她想清楚。
舒清撫著肚子瞧著祭台。
明是夏日,寒風登台,拂滅了祭前一隻伶仃白燭。
高台之上越發寒涼,腹部鼓動,牽扯五臟六腑,似破腹而出。
腹間突兀印出小小五指。
檀木台,香錢案,起婆娑,熾焰燃。
幡墜神龕,木魚聲顫。
祭祀隆重,內外肅靜,執事者各司其職,雲幡翻飛,為首者右手持鼓,左手執鈴,前後神聖站立,表情不辨悲喜,莊嚴肅穆,念念間再度吟唱。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舒清渾身冷汗,隻覺得腹部越來越疼,炎炎夏日,卻叫她指尖似結了冰霜。
她隻感覺道腹部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抓破她的肚皮來到這個世界。
她想要製止,可那種感覺越發強烈了。
肚子......
她的肚子!
舒清急得臉色煞白,她的孩子想要她死?
她冷汗如雨。
孩子,是林詩阮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是林詩阮的小雜種跑到她肚子裡來了!
舒清雙眼猩紅,耳畔仿佛聽到了細細密密的錘鼓聲,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她聽到了女子低冷喃喃,如泣如訴,孤墳鬼唱。
“舒貴妃,你可曾看見皮肉之下猙獰的嬰孩?”
“高台祭祀下,白骨亦生花。”
舒清終於支撐不住了,嚇得直接摔到了地上,尖叫後退,恍惚間瞧見一青衣女子在奢靡黑暗宮闕不緊不慢敲擊鼓樂。
美人皮下惡鬼愁,敲擊荒草埋嬰骨,敲擊風雨晦暝淌血淚,到頭來,竟無人掩屍骸。
女子青衣嫋嫋,流光滿袖,在鼓聲中那聲音輕若鬼語:“舒貴妃,你可想要那美人皮,玲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