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更甚,踏著雜草夾道的青磚鋪就的甬道而行,磚縫潮濕,青苔蔓延,蛛網飄搖,瓦礫滿地。唯有角落掩映著幾叢修竹,隨風婆娑,颯然作響。
穿過內院夾道,最深處過月亮門便是寢殿,門頭早已腐朽。
深夜時分沒曾想除了她還有其他來客:“咱家去看看他死了沒?最近得了些好玩意兒拿他試試。”
幾個太監說著話窸窸窣窣也踏進了內院。
“沒人看見吧......”
寢殿內,寒氣遍及。
紀晏霄早就昏迷不醒,無權無勢的質子,總是被欺負的。寢殿裡麵與外無甚差彆,床榻上破爛結團的棉絮被布歪歪扭扭縫合著,榻上沒有褥子就隻是床架,其上之人弓腰蜷縮,枯木將頹。
此刻大約是聽到了什麼動靜,他眉宇緊蹙,臉色更加蒼白如紙,想要睜眼卻無能為力。
太監靠得更近了,連帶著那尖細的嗓子笑道:“今兒倒是安靜,正好讓咱家試試買來的蠍子厲不厲害......”
“咚咚咚——”安樂殿大門有了聲響。
“高公公,是舒妃娘娘宮裡的人。”有小太監跑過來細聲道。
高公公嗓子更尖細了:“舒妃娘娘?”
“來人是這麼說的。”
高公公狠狠瞪了小太監一眼:“舒妃娘娘一向對這個賤種不看在眼裡,前個兒時辰才了了鞭撻,深夜派人來這裡做什麼?”
“奴才也不知,既來了又這般膽大,想來是舒妃娘娘有口諭吧。”小太監猜測道。
高公公皺眉,又看了一眼裝毒物的瓶子:“東西給咱家收好了,彆讓她進寢殿。”
小太監還沒去回話,就聽見了女子漸行漸近的腳步。
“高公公,她已經進來了......”小太監一臉為難。
“進內院了?”高公公臉色更加不耐煩了:“什麼時候舒妃娘娘宮裡的奴婢這麼不懂規矩了,倒是敢衝撞到咱家頭上來!”
這個時候小太監也不敢胡說八道了,將頭低下去乾脆禍水東引:“許是仗著自己在娘娘麵前得了臉,便腰杆子挺得直了,高公公,安樂殿的事兒雖然人儘皆知,但也不宜明擺著傳揚出去。”
高公公乾脆踹了紀晏霄一腳,咬牙切齒:“咱家倒是要看看,這小賤人要說些什麼!”
薑藏月踏過門廳穿過內院進了月亮門。
眼下寢殿窗戶緊閉,裡麵似有若無傳來陣陣血腥氣,無端勾起某些殘忍的思緒。
薑藏月眸子無甚變化。
質子紀晏霄在汴京生活了十六年,這樣的經曆想必不少,但新傷加舊傷,今夜遠觀,已逼進臨界點。
但以此為樂的人卻並未收手,甚至變本加厲。
左拐至正門時,為首的太監一張窩瓜臉,無眉無須,倒三角眼,薄唇如刀,穿一身深藍宦官袍子,看上去極其刻薄不好相與。
幾個小太監低眉順眼跟隨左右。
頃刻,薑藏月規矩行禮:“奴婢薑月,舒妃娘娘有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