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道:速傳朕令,輔胞楊輔清,即刻督率寧國全軍,馳援安慶;忠胞李秀成,速攻武昌,以解安慶之圍。忠胞若能攻占武昌,則安慶之圍立解。去歲既定之策,大江南北,兩路直驅,會攻武昌,以救安慶。英胞半途而廢,今有悔否?
陳玉成道:今歲四月,臣既兵臨武昌;那時,忠部距武昌六百裡之遠。忠部,自去年歲末攻祁門遇阻後,即轉赴休寧,兵入皖南,後經婺源,轉進浙江,占常山,攻玉山,克江山,忙碌一月,複入江西,攻廣豐,不克;擊廣信,不克;再攻建昌、撫州,亦不克;爾後雖克吉安,然旋失;再,陰岡嶺大捷,攻得瑞州、義寧、武寧,後雖入鄂,然卻再三躑躅,遲不進擊武昌。
洪秀全道:朕昨接探報,忠胞入贛,統籌三月,集兵三十萬,現正攻擊興國、通城、通山,此三城若下,武昌何愁不得?萬事宜速不宜遲,英胞速至安慶,會合輔胞,剪除妖孽!
李秀成兵鋒入鄂,湖廣總督官文驚悸,速即谘請安徽巡撫李續宜率兵三千,扼控魯家巷,統籌戰守;又令副都統巴揚阿督率馬隊,馳奔紙坊,尋機進剿;再飭原皖南道李元度,偕新募之勇,繞襲通城。
官文谘令發畢,歎曰:李續宜一介武夫,本督竟然發谘請調,天大的笑話。
幕僚亦歎:淮北練首苗沛霖為泄私憤,自今年二月起,統兵十萬,圍攻壽州,翁同書獨守孤城,如入囹圄;朝廷不能製,遂以李繼撫位,是以湘勇之勢,壓製苗練也。
官文道:粵逆肆虐,壽州之圍至今無解。苗沛霖首鼠兩端,反複無常,不是好鳥!
胡林翼得知武昌複又告急,心急如焚,氣貫腦際,竟又噴出一腔熱血。
曾國藩得報,急至胡林翼處,歎曰:萬望潤帥,保重身子;切不可曲解賊意,猶自水路飛馳回援;嗚呼,賊逆未平,潤帥之身軀,尚擋風浪乎?
胡林翼道:李逆秀成,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李續宜、彭玉麟二部雖至,然兵寡將微,吾雖複遣成大吉部堵截,然亦寡也!速飭鮑超入贛尾追,促成南北夾擊之勢。
曾國藩道:潤帥急也,劉瑲琳賊匪未滅,成大吉即撤;鮑部再撤,曾國荃以何拒賊?百密一疏,前功儘棄。吾即飭令左宗棠、張運蘭二部,暫緩休整,速為戰備,安慶戰事一有反複,即刻渡江馳援。鮑超即率霆軍,先入宿鬆,渡江抑或弗渡,相機而動。
胡林翼道:安慶周遭,吾兵去半;已不可抗抵陳逆大軍,吾冀奏請撤圍安慶,再飭多隆阿部入鄂誅李。
曾國藩道:潤帥切不可有此思!去年之棄浙江南昌解金陵之圍,乃賊中得意筆也,今年抄寫前文無疑。吾但求力破安慶一關,此外皆不遽與之爭得失。程學啟稟報,安慶幾無糧草,破城或於彈指間。
胡林翼道:既如此,多隆阿部留駐拒賊,鮑部即刻飛馳渡江,截堵李匪後路。官文飭令李元度攻擊通城,以分賊勢,想來,李次青氣候複成。
曾國藩道:李元度改換門庭,擅自募勇,此風不可長,稍得閒暇,必即彈劾。潤帥撤兵,國荃、國葆處,最為險要,此著不慎,全盤皆輸。彼六七偽王者,各挾數十萬之眾,代興迭盛,橫行一時,不知何時戡平!
胡林翼道:太平軍封王太濫,諸王各不相下,不受節製,故行軍難有統帥;上遊僅恃陳玉成,下遊僅恃李秀成,非有節鉞之尊也,事必無成。如無意外,安慶必得。然吾亦如此,官軍提督、總兵、黃馬褂,成爛羊頭,一旦亂平,朝廷有如許官,有功者無以為生,必生意外。
曾國藩道:粵匪未平,潤帥思多;匪患平定,再與兄論。天不遂人意,潤帥來回奔波,孱弱之軀,實堪憂也!
胡林翼苦笑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李少荃者,確有才乾,滌兄不妨再致幕下砥礪。
曾國藩道:少荃確屬帥才,吾即好言勸歸。當務之急,乃慶城阻戰,稍有疏忽,前功儘棄。
曾國藩言罷,致書曾國荃:群賊分路上犯,其意無非援救安慶,無論武漢幸而保全,賊必以全力回撲安慶圍師。即不幸而武漢疏失,亦必以小支牽綴武昌,而以大支回撲安慶,或竟棄鄂不顧。陳狗回撲安慶時,官軍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轉不能轉,此為至關;武漢縱失,尚可旋得,安慶一馳,不可複圍,故餘力主不馳圍之說。潤帥處,吾已再三谘勸,畛域勿分,武漢可緩,安慶絕不馳圍,方為上上之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