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來弑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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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殷死於鹹熹五年春分,這日天朗氣清,皇帝正於金陵台設小宴。

金陵台為當年景帝所築,臨逍遙池,原為招賢納士修建,如今已成設宴常所。春光葳蕤,逍遙池邊黃鶯啼序、雲生水漾,金陵台上舞樂不絕、綺筵鋪陳,便有詩讚道:

闕京城如畫,閶門瓦欲流。還依逍遙水,更起金陵樓。

薑殷這日穿了身緋紅蹙銀暗花繁繡宮裝赴宴,配挑銀線的寬腰帶。宮裝是年節裡裴晗吩咐新做的,今日是她頭次穿,果真是闕京裡最好的裁縫趕製的,襯出薑殷的窈窕身量,隻是略顯得她瘦削。隻見她小腹微隆,蓮步輕挪,風一吹就要飄走了似的。

她圍了透紗帷帽,隻露出一張朦朧下臉,可見輪廓軟鈍嬌糯,膚色白如羊脂,一雙水色杏核眼藏於修長眼睫下。

春暖拂麵,池邊行走的幾位貴眷小姐們三五成群笑鬨著,均道風光旖旎,薑殷卻是掩麵輕咳了兩聲。移至一棵柳樹下,她抬手掀了掀透紗帷帽,對身側婢子輕聲道:“阿眉,我有些喘不上來氣,替我取了吧。”

婢子微微一福,碎步走至她身前替她摘下帷帽揣於懷內,這才露出薑殷麵容。她頭戴帷帽時輪廓溫軟,然而露出眉眼時卻顯得穠豔旖麗。頭插金環珠釵,耳穿白玉菩提,薄妝淺黛蛾眉皓齒,果然容色無雙。

然而她眉目神色卻與俏麗春裝全不相符,雙眼墨黑、神色寂寂,眼前是蹁躚春色,眼底卻仍處枯槁之冬,反襯得麵色也蒼白起來。

婢子在她身側小聲道:“今日是歡喜的日子,這回聖上也邀您入宴,夫人好歹高興些罷。”

阿眉跟隨薑殷已久,卻總覺得自己摸不透這個女人。分明有著整個闕京難出其右的姿容,有著東宮獨一無二的寵愛,如今腹中懷著皇孫,以妾之身受鹹熹帝上賓之禮,即便不恃寵而驕,也總該有幾分春風得意,然而她卻總一貫的冷淡憂愁,對東宮更沒有幾分好顏色。

她雖平素不讓阿眉近身服侍,但待她一向寬厚親和,甚至比東宮還溫柔些許,阿眉又自小學得衷心向主,不得不為她著急。

隻見薑殷抬眼望向碧霄,萬頃茫茫濃雲襲來,仿佛是要變天了。

將雨未雨之際,沉鬱天色恍若一種威脅。

“高興麼?”她眉頭微皺,顰蹙之間也瀲灩奪目,眼神卻仿佛浸泡於數九寒冬。

“夫人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腹中的小皇孫高興些,”阿眉道,“想來夫人剛有了孩子時,也是日夜歡喜的,怎的如今倒歎起氣來。”

薑殷聽了這話,眉目有些鬆動,仿佛什麼情緒要噴湧而出。然而過了良久,她卻隻略偏了偏頭衝阿眉掛出一個勉強微笑:“沒事的,阿眉,我不過有些倦了。你替我取我的披風來,這天氣乍暖還寒,風吹著我倒有些冷。”

阿眉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薑殷仍舊冷冷立在柳樹下。水榭風台,池平樹古,絲竹入耳暗香浮動,她反覺風飆凜然,袖下雙手緊扣,甚而指節都有些酸脹生疼。沒察覺間,脊背上已全是冷汗。

她思緒如麻,此刻迫需清淨以撫平心頭躁動。

不遠處幾位世家小姐正聚在一處閒話,其中一位身著織金緞紗的遠著瞧見了薑殷身影,伸出著蔻丹的長手指淩空一點,道:“喲,快瞧,那可不就是那位傳聞中太子殿下愛若珍寶的美妾?”

另一位譏笑道:“還真是!瞧她腰身笨重,也不過如此,我還道是什麼絕色佳人,勾得東宮神魂不定。”

五年前大齊大亂,寧王揮師“清君側”攻入闕京,逼得齊惠帝自焚於正宮大殿中,寧王奪位,便是如今的正位天子。寧王世子早夭,次子裴晗領兵贏下製勝的離道之戰,故受封為新皇太子。天下初定,四海清平,太子裴晗名動闕京,驚才絕豔,一時擲果盈車、仰慕者無數。

然而這太子殿下卻至今未娶,隻在府內儲著一位愛妾,據說是晉王義女,姿容無雙。是以各個卯著勁要將自家嫡女塞入東宮的世家大族均對這美妾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