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醉玉頹山(2 / 2)

裴晗眼睫顫抖著,卻並沒回答這句話,答非所言道:“你來潁川,是要去戚王府麼?”

薑殷皺了皺眉,又晃了晃腦袋,仿佛想把腦海中的混沌搖晃出去,卻愈發不清明:“師父要我去,但我不會再……”

她沒說完,從榻上滑倒下來,直直栽進裴晗懷中。話音聲一停,屋內靜得可怕,薑殷靜靜聽著裴晗的呼吸聲,仿佛感受到兩人心臟劇烈的敲擊聲在此刻共鳴。

晦暗燭光流動,仿佛輕柔撫摸裴晗臉頰輪廓,薑殷怔怔瞧著,裴晗仿佛忽然靠近了,打破這難捱的沉默。

被壓埋在心域某處經年之處緩緩鬆動,薑殷說不清道不明胸中煩悶感受,僅僅是出自於直覺慣性,重重往後一躲,後腦磕在床沿。

心跳空了一拍,繼而震痛如摧。

她感受到裴晗摟她的手緩緩鬆開,將她輕輕放回床榻,為她蓋上被子。他動作仍舊輕柔,卻莫名讓人感覺他不大愉快。

“睡吧,阿殷。”他吹滅了燭火。

……

薑殷醒來時已至晌午,她睡得甚好,並無頭疼之狀,或許也有那服醒酒湯的功勞。

隻是她平素並不會睡得這樣晚,亭山上每日晨讀,她再是貪睡,早起也已成了習慣。

她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柔勉已經靠在窗側看起了書,見她醒來,笑道:“姐姐喝得不算多,怎麼下了亭山便這樣貪睡。”

薑殷仔細回憶昨夜,卻除了裴晗給送了一碗醒酒湯外分毫不記得,一時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床上。

隱約覺得夢見了從前的裴晗,他仿佛是摟著自己說了些什麼話,話裡是什麼,她統統記不起了,隻記得胸中久未平息的沉痛。

到底是夢,她前世和裴晗在一起時,幾乎是從不讓他近身溫存的。裴晗心中有愧,也從來不會強迫她。

沒用多久,薑殷便將這似夢非夢的畫麵忘卻了,她迅速躍起來洗漱穿衣,略帶興奮道:“今晚咱們出去逛集呢,我已經許久沒來過了。”

柔勉也顯出開心的模樣,放下書走到她身前,要替薑殷編發髻。

薑殷任她動作,道:“你還記得麼?我最初把你帶回家,就是在潁川。”

柔勉呼吸一滯,拍拍她肩頭,意思是記得。

潁川是由亭山回闕京的必經之路之一,這年正發大旱,門門鬨饑荒,在最靠近城門的集市邊熙熙攘攘,竟全是帶著頭插一根草,要賣了孩子換糧食的莊稼人。

孩子們的肚皮脹得像皮鼓,裡麵卻空空的沒有東西,哭聲都細細的,雙目凹陷嘴唇青紫,很沒有賣相。然而仍然有不少城裡人來挑選孩子,大多是帶回家做仆從亦或是丫鬟侍婢,在這人群中,便穿插著回家路過出來逛街的少女薑殷。

她一身錦衣華服,標準的貴族小姐扮相,腰間穿著玉牌,上鐫一個“薑”字。這時她正悠悠哉哉打道回府,哪裡熱鬨就往哪裡湊。

薑殷自小被送至浮月閣,不比身邊的手帕交,從小沒有貼身的侍婢和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這裡見著一廣場的小孩子,心下喜歡得不得了,一個一個上前去逗著玩,掐掐臉、捏捏嘴巴,那些農戶見她衣飾不凡,也都不阻止。

她正逗著一個小男孩、同他比鬼臉玩時,身後一個管事付錢買走了那個小孩。她驚得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