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房簷望月(2 / 2)

她想,若他還念及兩人情誼,必然能尋著蹤跡來救她。

畢竟,他原也是說過要娶她的。

然而她到底還是淪落進了晉王府,晉王麵上瞧著相貌堂堂仿佛正人君子,誰知下手卻比誰都狠。

她若不從,便用帶了釘子的長鞭抽她;若是比試中敗了,便吩咐了藥師給她加藥量。

那藥是剔除她無用筋骨、使人短時間內力足清明的,副作用卻是讓人生不如死,每每入夜仿佛筋骨寸斷的劇痛使她徹夜無眠。

她每天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卻仍舊掙紮著不肯放棄。

若入夜間還能剩有一絲力氣,她便會爬上房頂。她總期冀著裴晗收到信後會來接她,她想,若她站在最高處,便能第一時間看見他來時的身影了。

遙遠的,酷熱的,荒涼的蠻荒處,她仍掙紮著,存有一顆澄澈的心。

天濤與大漠邊她枕暮色睡下,見黃沙在夜色間化為雲霞,雲霞於白晝又回到大漠。

然而,等到再打進藥物時她都不再作痛,等到她股間因藥物而潰爛的傷口全部愈合成醜陋的疤痕,等到她幾乎不再輸掉任何比試,等了無數次月圓月缺,等到她腦海中裴晗的麵目已經模糊,他也終究是沒有來。

她終於清醒過來。再沒有什麼人能來救她了,她隻能靠自己從這不見底的深淵爬出去。

若想成功,第一件,便是要借著那將自己投入深淵之人的力氣。

於是她忘卻了自己的堅守,忘卻了自己對故土的眷戀,她變成了晉王手下最聽話的利刃,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一死一生,她本來已經打定主意要恨他了,然而在這時候,他卻告訴她他來過?

所以那些她所以為孤身的日日夜夜,他都在身側麼?他與她共享著這樣催人心肝的疼痛,夜夜伴她入眠麼?

裴晗看著她眼中幾近癲狂的掙紮,眼底爬上了彌漫的霧氣,對自己的厭惡和深深的痛悔又一次襲上心頭。

這樣的情感已經折磨了他許多年。他奔襲了無數個日夜來瞧她,臨了了卻不敢觸碰不敢靠近。

那時裴晗想著,她既心屬他人,他何必打擾,隻要確認她安好即可。

如同跗骨之疽的思念折磨著他,他總抑製不住來瞧她,見她望月入眠、一切安好,再於次日清晨再悄然離開。

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寧王知曉他這般行徑後大施懲戒,將他一時困在上嵊郡,美其名曰守城,實則是幽禁。後來他不得不為了父親掛帥出征,若是奪了這天下,便也多一分把握能守住她。

他慶幸著自己忍住了沒去見她,慶幸自己擺脫晉王照料她,慶幸她一切安好,然而直至如今他才明白,那時她一點也不好,一切不過晉王羅織的一場假象和表演。

為何晉王事事把控,偏偏默許薑殷入夜攀上房頂?隻因他早答允了裴晗的請求照看他的心上人,即便心懷鬼胎也不得不應付裴晗的探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