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柴火,一把大火,一攤肉泥化作一捧煙灰。
蘇雲亭接到消息後,日夜兼程,先乘船北上,再快馬加鞭,終於及時趕到。
而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也都落入京都百姓眼中。
福全茶樓內,氣氛有些沉悶。
“唉,老侯爺去世時,彩棚設足了整整三裡地。送葬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是何等的熱鬨奢華!輪到永昌侯,卻簡樸得好似平民百姓一般。”
有頭發花白的老人傷感不已。
人人都看重身後事,富貴的人家想在另一個世界繼續生前的奢華。
貧窮的人家則希望來世逆天改命,投個好人家。
“我去送了永昌侯一程。蘇家二郎跑得雙腿直打擺子,蘇家大郎也瘦了不少,肉眼可見的憔悴。蘇娘子陪在侯夫人身邊,寸步不離。”
有感性的茶客掏出帕子,抹眼淚:“情深不壽。人到至悲處,哪裡還流得出眼淚?蘇家三兄妹都是孝順的孩子。”
福全茶樓大堂內,茶客們一邊咒罵著北境韃子欺人太甚,一邊表達自己對顧南夕的久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這十年來雙方都是小打小鬨,不曾見大規模出兵。
原以為這是雙方的默契,會一直這樣下去,沒想到北境韃子就是那潛藏在暗處的野獸,瞅準機會就會撲上來撕咬一口!
永昌侯夫人說的是對的,她早就預料到北境韃子的狼子野心!
“做甚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你們就算愁地吃不下飯,又有何用?還不如多掙點零錢,萬一起了戰亂,也好有本錢傍身。”
這話說得實在。
死了一個永昌侯,不是還有其他鎮國將軍?那麼多武官,就算排隊,也輪不到自己來操心這事!
“來來來!說書人講點其他的,今兒個不想聽《孤城傳》,也不想聽第二部,換點喜慶的。”
給錢的就是大爺,說書人自然不會違逆財神爺的意思,換成深閨往事,講些後宅院裡的八卦。
大堂的氣氛很快就被調動起來,方才的陰霾似乎一掃而淨。
二樓包間,難得小聚的三位夫人,此時各自癱坐在靠椅上,毫無形象可言。
濟國公世子夫人輕撚一塊大耐糕,甜絲絲的味道充斥著口腔,驅散著舌尖的苦澀。
“我家世子徹底被嚇破了膽,一回府,就請了顧南夕的畫像。夜裡非說有鬼來索命,竟是連妾室的房也不去了,直接搬去大相國寺住!”
成國公少夫人像是掏空了一般,想喝口茶都要讓牛夫人喂:“人活著就行,我這幾日參加喪禮就跟趕場子似的,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還有一場。”
陳國公少夫人不屑地撇嘴:“一個個人模人樣,幺蛾子卻不斷!明明府裡空虛,卻偏要好麵子,強撐場麵。還是永昌侯夫人豁達,我行我素,不懼人言。”
牛夫人端起茶杯給成國公少夫人喂水,隻是思緒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茶水流到了成國公少夫人的衣服上,她都沒發現。
“我們的友情,竟是連一杯茶水都不值當嗎?不喂就不喂,何必壞了我這新做的衣裳?”成國公少夫人無奈打趣。
牛夫人這才反應過神來,急忙掏出手帕去擦茶漬:“是我的過錯,回去後我就賠你一匹新緞子。”
“緞子就算了,我還能真跟你計較不成?隻是你到底在想什麼,這麼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