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朗的眉宇風姿不減,隻是看著她的目光多少有些無奈。
“朕準你告假,你卻遲遲不進宮當值,如此懈怠,該當何罪?”他漫不經心問道。
舒梵本就心事重重,被這樣質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懵了。
劉全在旁邊看得額頭冒汗,忙提醒:“衛姑娘,陛下問話,還不快回答!”
舒梵回神,紅著臉欠身請罪:“是奴婢的不是。”
卻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一顆心懸在那邊,像是被掛了起來,慌得不行。
李玄胤心裡發笑,已經抬步越過了她。
舒梵怔了一下,望著他的背影沒有回過味兒來。
“陛下逗你的,我的小祖宗。”劉全憋著笑,也是無可奈何,人快步跟了上去。
舒梵回到住處休息了半日,晚上又被叫到了紫宸殿。
“公公,今日不是我當值。”舒梵遲疑地對劉全說道。
劉全壓低了聲音道:“幾個藩王推遲朝見,上奏書中不恭不敬,陛下龍顏震怒,當值的小安子都不敢進去呢。”
舒梵垂著頭沒吭聲。
劉全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抿了絲笑勸道:“陛下見到姑娘心情便好了,姑娘就當行行好吧,救救奴婢們。”
他都這樣說了,舒梵自然不好再推辭,以免落個推諉懈怠的罪名。
內殿很靜,皇帝跪坐案幾前批閱奏疏,看神情,倒並無慍怒,但也瞧不出喜色。
可打翻在案幾邊的茶盞也昭示著:方才他定是發了火。
她忙伏低了過去,麻利地將茶盞碎片拾掇到了案托裡,豈料動作太急,不慎割到了手指。
她痛地“嘶”了一聲,白皙的指腹上已經有血滲出。
她天生怕疼,強忍著仍是掛了淚珠。
“怎麼這麼不當心?”隨著頭頂的男聲響起,手腕已經被人捉住。
這牽引的力道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舒梵不覺已經站到了案幾旁。
他常年習武,掌心寬厚覆有薄繭,略有些粗糙,存在感強烈。手就這樣被他握在掌心裡,不得掙脫,好似被一團火焰包圍,熱息已經攀上了她的臉頰。
明明已經極力想要忘記的某些事情,這一刻忽然變得無比清晰,那一晚這熱燙的掌心便是那樣熨帖她最脆弱的地方,將她的自持摧毀得乾乾淨淨。
舒梵不敢去看他,因為羞赧,連疼痛都暫時忘卻了。
李玄胤鬆了手,叫來內侍給她上藥。
白色的繃帶將細白的手指纏成了粗繭子,模樣滑稽,舒梵欲言又止。
皇帝垂眸看著她的手,卻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她心裡不對付,彆開視線沒有再吭聲。
待內侍離開,李玄胤手支下頜,唇角的笑意加深,見她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心情反倒甚好。
“生氣了?”他淡聲問。
“奴婢不敢。”
這話回得硬邦邦的,她似乎也意識過來,忙給自己找補:“奴婢沒有生氣。”
垂著頭在那邊站了半晌,遲遲不見皇帝回複,舒梵心裡不安。
更覺得有道逼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像是要將她看煞似的。
“你最近是不是故意躲著朕?”皇帝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舒梵不懂他的意思,但也不敢托大,忙回:“奴婢沒有。”
這話當然不是真的。
往日躲他確實是因為敬怕的緣故,江照的事情之後,她更覺得腦袋好像彆在了褲腰帶上,惶惶不安得很。
他年長她幾歲,性情又高深莫測,由不得她不怕。
“不管你是害怕也好,還是不願意見朕——”半晌,他捏住她的下巴,如斯開口,“你隻要記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你老老實實在朕身邊待著,你就哪兒也彆想去。聽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是這樣波瀾不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迫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是皇帝,自然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沒人可以違逆。
這個道理舒梵早就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從小到大她在外行走,還沒人這樣逼迫過她。
她心裡不太舒服。
略慢的這半拍,敏銳如李玄胤已經看出她的不滿和抗拒。
他挑了下眉,平聲道:“怎麼,你有話說?”
冷峻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徑直投注在她身上。分明室內很暖和,舒梵卻好似如墜九幽寒窟,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凍結似的。
她舔了下唇,艱難地道:“奴婢不敢。”
又垂著頭跪伏下去,纖細的腰肢彎成了一張軟弓,溫馴之至。
李玄胤冷眼端看她半晌,右手微握,虛搭在膝蓋處。他穿的是便服,衣襟微敞,發絲隨意披在肩上,可謂風流之至。
隻是,得忽略他冷厲威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