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笑了下,打掉了沈美娟的手,“你與其來問我,倒是不如去反思下,沈建明為什麼會被抓?”
“沈美娟。”
她欺近了對方,
一雙清澈乾淨的眸子,似乎能照亮對方內心的一切陰暗。
“沈建明沒了,你才是最終的獲利者不是嗎?所以,你來質問我,又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的嗎?”
“以既得利益者嗎?來問問沈建明最後會有什麼下場?”
沈建明會有什麼下場,她和沈美娟都心知肚明。
他跑不掉的,結婚後還在外麵弄大了人女方的肚子,還打算不管是非,一走了之。
就這一點,在這種緊抓男女作風問題的風口上。
沈建明下半輩子都彆想好。
所以,心知肚明的話,她為什麼還要來問,來求證什麼嗎?
沈美雲無疑是溫柔的,連帶著質問人都是溫柔的。可是那眼裡的溫柔刀,卻仿佛能把人剁碎了去。
讓沈美娟有些招架不住,她踉蹌了下,臉色發白,聲音發顫,“美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以前的沈美雲是善良的,善良到被人欺負了,也隻會脫離沈家,然後把自己憋出病來。
善良到,明知道沈美娟是沈建明的親妹妹,但是卻還是能夠不計前嫌地幫助對方。
在沈美娟被父母忽視後,把自己的雞蛋糕分給對方。
可是,這麼一個沈美雲又得到了什麼好結果呢。
是,沈美娟從頭到尾都沒害過沈美雲,她隻是在利益麵前,選擇了自己。
她沒錯,這是人性。
但是,沈美雲卻不願意,和這種人在來往下去了。
她輕輕笑了下,眉目極為溫婉,但是那眼神卻是犀利的,驟然乍泄的冷意,足夠讓人心驚膽寒。
“以前,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你記得啊,可是我卻不記得了。”
接著,她話鋒一轉,“沈美娟,但願此生,我們再不相見。”
以前的姐妹,也到此為止。
說完,她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胡同口。
沈美娟看到沈美雲離開的背影,一下子再也忍不住,癱坐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走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
沒了三叔三嬸,沒了沈美雲。
她在沈家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沈美娟不知道。
*
外麵。
陳秋荷和沈懷山兩人,站在合作社外麵的十字路口,看到沈美雲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頓時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沒事吧?”
美娟找美雲做什麼?
沈美雲搖頭,破曉的晨光下,日頭剛剛冒出一線,那晨光穿透雲層照在她的臉上,這也讓她的一張臉白得發光,肌膚幾近於透明,甚至,連帶著臉頰處的細小絨毛也能清晰可見。
她的眉眼更是漂亮到驚人的地步。
沈美雲抿著唇輕聲說道,“沒事,就是找我問下,沈建明的事情是不是我做的。”
沈大嫂不是個聰明的人,或許還沒反應過來。
但是,沈美娟不一樣,自小兒被父母忽視的她,向來會看人臉色,再加上還有點聰明在,自然能聯想到她。
沈美雲不意外。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對方竟來得這般巧合。
聽到閨女的話,陳秋荷卻擔心起來,“你是怎麼說的?”
沈美雲如實道,“我沒回答,讓她去猜。”
她不想和沈美娟有太多的牽扯,反正都要離開北京城了。
以後,以後也不會是一路人。
既然這樣,那就更沒有來往的必要了。
沈家的沈建明遭到了報應,他是沈大嫂的心肝肉,他出事,等於是要了沈大嫂和沈大伯的命根子。
這一招,叫做打蛇打七寸。
沈美雲向來不做無用功,隻看時間早晚,隻是靜靜地蟄伏等待機會。
一擊必中。
聽到這,陳秋荷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是複雜起來,“美娟那孩子打小兒就敏感,會察言觀色,你就算是沒說,她也是能猜到的。”
沈美雲嗯了一聲,破曉的晨光下,她的一張臉瑩白如玉,嬌豔欲滴,好看得不像話。
她想了想安慰陳秋荷,“沈美娟猜到了,也沒事。”
“咱們離開了北京,離開了沈家,以後她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相反,沒了她父母的庇佑,沈建明又出事,按照沈大嫂的掐尖要強的性格。
很快就會把她唯一的女兒,估量一個好價格賣出去的。
其實,她就是不用出手,沈美娟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好
過的。
不過,這些和他們都沒有關係罷了。
再見也是陌路人。
陳秋荷低低地嗯了一聲,她提著藤箱,穿著棉大衣,身姿修長,齊耳的短發帶著說不出的文雅。
她歎口氣,感慨道,“沈建明出了事,你大伯娘怕是要瘋。”
沈大嫂一嫁進來沈家,第二年就生了兒子,也生了沈家的嫡長子。
這一直都是沈大嫂所驕傲的事情,並且以自己生了兒子為由。
處處想著能夠壓著她一頭。
時間久了,沈建明就是沈大嫂唯一的驕傲了。
沈大嫂也一直把兒子當做心窩子,如今,心窩子被人給掏了,可不就得瘋?
也如同陳秋荷說的那樣。
在他們一家人奔赴黑省的時候,沈家鬨騰得厲害。
大半夜的,沈大嫂突然從床上驚起坐而起,披頭散發的跳下床,找著沈大伯就開始哭。
“當家的,當家的,你去救救建明啊,我夢到了,夢到了建明渾身都是血的,朝著我喊疼。”
“我的兒啊,他肯定在受罪,受了天大的罪,我這當娘的卻無能為力,我疼啊,我心疼得要命啊。”
短短三天時間,沈大嫂已經不再是之前胖胖的樣子。
瞧著像是瘦了一大圈,連帶著臉色都跟著枯槁了幾分。
沈大伯也著急,著急得嘴上起燎泡,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是以男女作風問題被抓了。
他能不上火嗎?
隻是,這大半夜本來就急得睡不著,自家婆娘還這般拽著自己發脾氣。
他也頭疼得要命,捏著眉心道,“你彆抓我有什麼用?”
“我哪有那個本事去那裡麵撈人?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都是你沒用,你看人沈懷山出了那麼大事,都能拿到調令,你呢?兒子出事了,你真是屁點用都沒有,一點忙都沒幫上。”
是個男人都忍不了自己被指責沒用。
沈大伯也不例外,當即揚起了巴掌扇了過去,氣急敗壞道,
“你有用,你自己去啊?”
眼見著這大半夜的兩口子,先是爭吵接著扭打到了一起。
沈建明的媳婦蘇巧梅,收拾了包袱,打開了帶著窗紗的門,跟著走了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