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雲見她接了,便轉頭看著雪花,聲音溫柔,“好了,天都要黑了,你
們快回家吧。”
雪花噯了一聲,回頭看了又看沈美雲。
直到,沈美雲和季長崢都跟著進屋關上大門後。
她捏著白饅頭,這才傻傻道,“要是我能給她當女兒就好了。”
她沒有媽媽的,但是她直覺如果對方當她媽媽,她一定很幸福。
這話一說。
林蘭蘭就有些瞧不起,“你媽知道你這個想法,肯定會打死你。”
雪花小心翼翼的把饅頭揣到懷裡,用著胸口捂著,這樣回家奶奶就能吃熱的。
所以,在聽到林蘭蘭話的時候,她根本不在意,“我媽都死了。”
“我都沒見過。”
“她乾嘛打我?”
林蘭蘭氣結,她覺得雪花好傻,就是個小傻子。
此刻,小傻子盯著她手裡的饅頭,“你不要嗎?”
林蘭蘭下意識的把饅頭藏了起來,“怎麼可能!?”
她要是不要的話,她就不會低著頭討要了。
她就早早離開了!
雪花有些惋惜,她舔舔唇,“我看你剛都不是很想要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要的話,就可以給我了。”
林蘭蘭氣死了,“你做夢。”
這話一說,又覺得太過分了,她想了下,把饅頭掰了一半分給她,“分給你的。”
她要把雪花哄好了,不然,雪花不帶她出來撿煤核了怎麼辦?
雪花頓時眼睛一亮,給她出主意,“確實,你要在外麵吃完了在回去。”
“不然,你把白饅頭拿回去,肯定沒你的份。”
林蘭蘭點了點頭,掰了三分之一給雪花,自己要了三分之二,她一口咬著下去。
熟悉的麵粉味道,在口腔裡麵蔓延開來。
她眼淚一下子跟著下來了,“我以前才不愛吃這玩意兒。”
雪花小口小口珍惜的吃著,她抬頭下意識地說道,“你又撒謊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人不愛吃白饅頭呢。
那肯定是傻子。
“我才沒有。”
林蘭蘭爭辯,“我以前在我爸媽家,就隻吃蘸著白糖的糖包和黑芝麻包呢。”
雪花眼睛一亮,“那你以前日子那麼好,乾嘛回現在的家?”
他們大雜
院裡麵,有兩戶人家是最窮的。
一家就是她家了,她爸媽沒的早,她跟著奶奶過活,以前奶奶能動的時候,還會糊火柴盒,後麵奶奶身體不好了。
生活的重擔就落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家最窮,是因為她沒爸爸媽媽呀。
但是,林蘭蘭家就不是,他們家純粹是生的多,所以窮的厲害。
聽到雪花的問話,林蘭蘭陷入了沉默。
她為什麼回家?
她不想回的。
但是林鐘國強行送她回來的,想到這裡,她眼裡就帶著恨。
這個樣子的林蘭蘭好可怕。
雪花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離她遠一些,她看了下天上的日頭,“太陽要下山了,我們快回去。”
其實,天已經快要蒙蒙黑了。
林蘭蘭三兩下把白饅頭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儘,又剝了一顆糖準備吃下去。
這讓雪花呆了下,“你不把糖果攢著過年吃嗎?”
林蘭蘭搖頭,“我才不。”
她若是拿著糖回去,肯定就沒她的份了。
也確實是如此的。
她們住的地方,是北京最窮的最大的貧民窟,就是爛崇文地界,崇文這個地方,也還有三六九等的,他們住的是最差的那一個地兒。
叫龍須溝,比起先前撿煤核的地方。
他們那邊的胡同院子,簡直都沒下腳的地方。
胡同街道的兩遍,都搭滿了各式各樣的地震棚,毛氈棚,有的地上堆著大白菜,和木頭屑子以及柴火棍,以及舍不得丟的爛白菜葉子,堆積的滿滿當當。
在北京這個地方,不是每一家每一戶冬天都能買得起蜂窩煤的。
像他們這個大雜院的裡麵的人,好大一部分都買不起。
從西城到崇文,倆小孩兒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這還是一路跑著回來的。
若是走的慢點,怕是要到十二點去了。
雪花和林蘭蘭回來的時候,大雜院已經慢慢安靜了下去,因為是臘月二十九,原本早該歇息的人們,卻還在點著煤油燈乾熬著。
這不,在窮的人家,到了臘月二十九,家裡多少也備上了點年貨。
大雜院也不例外。
孩子們知道家裡的抽
屜裡麵,鎖著的有水果糖,有瓜子,有花生,還有餅乾。
這就跟蛔蟲在肚子裡麵翻滾一樣,這哪裡還睡得著覺?
基本上都在纏著父母,讓他們打開那落鎖的小抽屜,抓一把花生瓜子糖果來。
往煤爐子處一靠,哎喲,磕一點瓜子,吃點糖果,那真是幸福極了。
外麵雪花一蹦一跳的入了大雜院,這亂七八糟的地方,她閉著眼都能進去。
無他,走的次數多,她一天都能走上八百遍。
但是,林蘭蘭卻不一樣,她以前在漠河長大,林家的房子又大又氣派,寬敞極了。
兩輩子她都沒走過這種地方。
她怕的要命,好在雪花在前麵牽著她。
等徹底走了進去後,雪花看了看她,“你要不要把糖果給我,我幫你藏起來?”
以前都是這樣做的。
這一次,林蘭蘭卻遲疑了,“我今天撿夠了煤核,我自己藏著吧。”
她藏在棉襖裡麵的小口袋裡麵。
雪花喔了一聲,“那我回家啦。”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歡喜,有了白饅頭,還有了一把糖果,她可以和奶奶過個好年啦。
看著雪花不知愁苦的傻樂模樣,林蘭蘭苦笑了一聲,小小的一個人在這一會卻心事重重起來。
她沒急著回家,她不像是雪花,雪花奶奶起碼還是真心對雪花的。
她的這一對父母,都是吃人的那種。
林蘭蘭上輩子其實找到過親生父母,但是那時候都九十年代了。
家裡的姐妹兄弟也都大了,也都會掙錢貼補家裡了,所以,她見到的高家,其實算不上窮。
但是七十年代的高家是真的窮。
全家就指望著高二強一個人,他在鋼廠上班,還不是正式工,而是一個臨時工,做的也不是鍛造這些活,更算不上是技術工人。
他每天的職責就是進去拉煤。
按理說,拉煤這個工作是有油水的,以前也確實有,他們家日子也好過一些。
但是後來高二強做的太過分了,被查出來了,差點被開除了。
是高二強的妻子,何麗芳帶著家裡大大小小六個孩子,一起跪在了鋼廠門口,一連著跪了三天。
大的哭,小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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