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一行數輛車經過,路邊有孩童好奇地盯著他們看,卻沒有追上來,顯然是見得多了。
福福忍不住搖下車窗,目光在林立的房舍間巡睃著,試圖找到曾經的痕跡。
然而她失敗了。
新建的大山村壓根沒了以前的影子,就連村前那條曾經讓江樾救過她的大河,現在也用鋼筋水泥澆上了牢固的大堤,堤邊一排排垂柳整整齊齊地矗立其間。
堤壩非常寬敞,像他們這種小轎車,並排開兩輛毫無壓力。兩邊每隔一段就有造型各異的石桌石凳擺放在那裡,不過現在是冬天,所有的東西全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但是可以想象,等天天氣轉好,這裡的一切將會是何等熱鬨的景象。
再往裡走,還有一條專門辟出來的小渠沿著村子中間蜿蜒著貫穿整個山村。渠水清澈,水麵結著晶瑩剔透的碎冰,偶爾還能看到有調皮的小子拿著竹簍砸開冰麵撈魚。
福福忍不住彎起眼睛,去喊跟在後麵的米紅軍:“三哥!我記得你小時候可喜歡去撈魚了,要不明天我們也去撈一撈?”
米紅軍也看癡了。
他走的時候村子裡已經開始在建設,但是沒想到會建設成這般模樣,聞言頓時猛點頭:“行,到時我給你撈最大的魚煮魚湯,我記得你小時候可喜歡喝魚湯了。”
說話間,前麵的道路一拐,福福眼前突然掠過一幢熟悉的建築,正是之前她家翻修的新房子。
隻不過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精心挑就的紅磚已經有些老舊,跟村裡其它房屋比起來都顯得有些破舊了,但是當看到那熟悉的一磚一石,福福還是忍不住驚呼:“我還是覺得咱家的房子最好看!”
福福興奮回頭,看向媽媽:“怎麼咱家的位置這麼靠裡了,我記得以前咱家離大河可近了。”
蘇芫正在跟懷裡的小雪講以前的事情,聞言頓時微笑:“村前的大河改了好幾次道,最後一次改得最狠,後來村裡就索性一規劃,把河道從上半部就轉向,整個村子向前平移,咱家自然就靠中間了。”
這事她知道,當時請來的建築隊給了兩個方案,一是河流朝西邊改道,村子向後平移,這樣她家就不保,得被推平淹掉;二是河流朝東邊改道,村子向前平移,這樣她家能保,但是村子後方幾戶人家就得被推平。
第一個方案能少費些功夫,因為是順勢而為,錢也能花得少點。原本她是讚成第一個方案的,但是村裡人卻是一致投了第二個方案,說什麼也要保住她們米家的老宅。
為這事,米衛國還專門回來一趟勸說大家,但是大家鐵了心,說米家人個個都出息,肯定是因為他家風水好,不能淹了風水寶地。
再勸就是他居心不良要破壞村子的風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隻能乖乖讓開任由老隊長處置,隻不過多出來的一切費用,他全都自掏腰包給村裡補上了。
很快,車子就開過米二哥以及馮秀萍老兩口的院子,兩家的院子都是後來翻新的,樣式跟村裡那些人的差不多,看起來還蠻好的。
路過林碧蓮家門口的時候,福福眼尖地注意到她家的院子並沒怎麼翻整,跟以前相比,大概也就是換了個屋頂的區彆。並且門口還有個膚色黝黑,缺了一臂胖子正在無所事事的抽煙,看麵相還非常年輕,但是神態卻是相當頹喪。
四目相對的瞬間,那胖子不由一愣,福福卻是吃驚地睜大了雙目:“那是……”
隔的年代太久,她一時沒想起來對方叫什麼,最後還是江樾一口叫了出來:“李鐵生?”
馮秀萍往窗外瞥了一眼,隨後就不屑地收回目光:“他怎麼又回來了,我記得前幾年林老太婆不是說把他攆出去了嗎?”
前幾年她跟米爺爺曾經回來村裡小住一段時間,家裡的房子也是那時候翻新的。
當時村裡家家戶戶都給了補償款,但是林碧蓮家裡的被李鐵生拿去賭博輸了個精光,當時這事在村裡鬨得很大,他的胳膊也是那時候搞沒的。
林碧蓮家的補償款被弄沒,因此家裡也沒錢翻新,便隻把屋頂修了修。不過好在以前她家家底殷實,蓋的房子也還算牢固,倒也能過得下去。
福福沒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插曲,頓時砸舌。
轉而一想李鐵生小時候就能乾出來為了吃花花而把她推進河裡的舉動,便覺得他現在能乾出來這種事也不怎麼違和了。
正好一陣冷風吹來,她被冷風一激,頓時小小地打了個噴嚏。江樾趕緊將車窗關上,“先去耿爺爺家看他,回頭我陪你在村裡慢慢逛。”
福福依言坐好。
這時得到消息的耿大伯趕過來接他們,他們便一踩油門絕塵而去,因此就沒注意到身後李鐵生臉上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逝,抬手猛吸了一口煙,隨之將煙頭丟在地上,重重一腳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