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拐、再左拐、三岔口,然後……
咦?三岔口去哪了?為什麼不見了?!
程僑迷路了。
她拐了幾個彎後並沒有找到原先的三岔口,記憶中的地方竟然變成了一條直道。在附近試探地走了一會後,四周的景象愈發陌生。於是她不敢再亂動了,理智地選擇站在原地等許嘉衍過來找她。
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程僑的身側是野蠻生長的玉米林,腳下是坑坑窪窪的黃土地,時不時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可能是飛累了的蟲類偶爾停留,也可能
是她叫不出名字的鼠類悄悄路過。
恍惚間身邊的葉叢變得越來越高,而她整個人縮得越來越小,一群群身披黃袍的玉米妖怪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嘴,凶神惡煞地向她襲來,無邊無際的陰影即將把她吞沒。
她一個人站在這片角落裡,如同被整個世界所遺棄。
漸漸地,連原本兢兢業業上班的太陽也偷懶躲了起來。
天色昏暗陰沉,烏雲緩緩聚攏,迎麵吹來的風愈加肆意張狂。
下一秒,竟然開始下雨了!
程僑無語抬頭,向老天發出了傷心的質問:為什麼!早上天氣預報明明說得是晴天!
人倒黴的時候,連喝口涼水都塞牙,何況是向來不太準的天氣預報。
這場秋雨說下就下,對她沒有任何情麵可講,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程僑連忙把她和許嘉衍的小紅本細心地收進牛仔褲的口袋,然後找了路邊最寬闊的玉米葉子蹲下來擋雨,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結果雨越下越大,順著她二十塊錢的草帽在頂上彙成一漚水泡,又調皮地順流而下,淌進了她的脖子裡,澆了她一個透心涼心飛揚。
程僑:“……”
她摘下了這頂隻會幫倒忙的草帽。
程僑雙手抱住了膝蓋,一個人越想越委屈。
一會兒唾棄自己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人家都讓你在原地等了,偏偏還迷之自信敢亂走。
這下可好,真是應了那句俗語“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到家了!
一會兒又暗搓搓地想,許嘉衍為什麼還不來找她呢?她其實也沒有走遠啊,難道是找不到她自己一個人出去了嗎?不不不許醫生才不是這種人,程僑你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這麼淋了半天,她漸漸也學會了苦中作樂。
她把自己幻想成了高爾基口中的海燕,內心上演著和暴風雨搏鬥的英雄史詩,配合著感情豐沛的詩朗誦,正自導自演不亦樂乎呢,激昂的BGM間忽然傳來了許嘉衍模模糊糊的聲音。
“程僑——程僑!”
她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仔細辨彆。真的是許嘉衍在喊她的名字,不是幻覺!
程僑連忙站了起來:“我在這裡!”
許嘉衍順著她的微弱的聲音疾走轉彎,終於發現了躲在玉
米葉子下的她。
看見程僑狼狽的樣子,他一句責怪也沒有,跑過來後迅速脫下身上的衝鋒衣罩在她頭上。
找到了,沒丟。
許嘉衍勉強定了定心神,攥得僵硬的手指終於慢慢舒展開來,他看著眼前的人,正準備開口,程僑突然從被許嘉衍裹得密不透風的領口裡艱難地伸出了腦袋。
她渾身都是水,被雨淋濕的頭發緊緊貼著臉頰,但唯有一雙眼睛仍然亮得驚人,清澈、乾淨又充滿驚喜,就這麼濕漉漉地看著他。
許嘉衍伸出了手。
程僑感到他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漫天風雨中,時間仿佛靜止了,隻有他的溫度和氣息清晰可聞。
“來晚了,抱歉。”
他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