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 / 2)

陳年烈苟 不問三九 5709 字 8個月前

那小孩兒也不吭聲,沒個話,隻有磕牙的喀喀嗒嗒。

陶曉東出去守夜,磕牙的聲兒喀嗒了能有一個小時。陶淮南一直睜著眼躺在炕的另一頭聽他喀嗒,頻率越來越慢,後來沒聲了,睡著了。

陶淮南這才悄麼聲地翻了個身,他膽子太小了,和一個完全陌生而且白天還搶了他牛奶的小孩兒共處一室,動都不敢動。

翻身背對著,陶淮南往上扯了扯貼著身蓋的小毛毯,把臉藏進去半截。

到底還是皮實,那小孩兒光著屁股凍了一天竟然也沒凍出個好歹來。陶曉東把陶淮南的那套臟衣服讓他穿了,也沒聽他有句話,說不出個“謝”來。陶曉東喂陶淮南吃粥的時候給他也盛了一碗,用的裝菜的二大碗,他抬頭看了看陶曉東,伸手接了,去一邊直接用碗禿嚕著喝。

陶曉東吹了吹勺裡的粥,隨口一問:“你爸總打你?”

那小孩兒從碗裡抬起頭,朝這邊看了看,耷著眼皮沒吭聲。

他不說話陶曉東也懶得再問。

陶淮南倒是總惦記著那邊還有個人,看不見的眼睛時不時往那邊瞥瞥。陶曉東用指節敲敲他側臉讓他轉回來。

遲家祖傳的不招人喜歡,正常這麼大的孩子攤上這麼個家這麼個爸,村裡大人再怎麼心冷也會管管。但這孩子見人從來沒句話,誰問他什麼也不怎麼說,不招人疼,再加上對他那個酒鬼爹都煩得很,怕沾上麻煩,所以大人們管幾次就沒人再管了,頂多是在他這樣光著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讓他進屋暖和暖和,給點東西吃。

他就像村裡一條臟狗,吃百家剩飯,穿百家舊衣,躲完了還是得回家,趕上他爸喝酒了還是得揍他。

陶曉東也沒想過要管,他管不著。這世上除了自己家的事以外都是彆人家的事,彆人家事多了,管不過來,也沒那麼多閒功夫管。他隻跟那男孩說:“這幾天你就來這兒待著吧,你爸在家你就彆回去。”

陶淮南眼睛又往那邊瞟了瞟,空洞的視線裡帶著小孩子膽怯的好奇。

陶曉東讓他在這兒待著,那小孩兒就真的待了好幾天。晚上天黑了回家,早上天亮了就來,來了也沒個聲,往哪個角落一縮,沒個存在感,彆人也注意不到他。吃飯的時候陶曉東通常會拿個碗撥點飯菜給他,他就端個碗去一邊吃。

陶淮南那套衣服他一直穿著,胸前那片奶漬也一直帶著,袖子和前襟都臟得有點黑了,一直也沒見換下去。

除去剛開始未知的害怕,陶淮南後來也適應了周圍經常多出這麼個無聲的存在。那小孩兒總是離他遠遠的,靠著牆。偶爾在外麵陶曉東顧不上的時候,陶淮南就去跟那小孩兒一塊蹲著,雖然同樣沒什麼歸屬感,也總好過一個人在未知的地方茫然地站著。

一個真瞎子,一個假啞巴,沉默著搭個伴兒。

陶淮南每天早上一大杯牛奶,上午得尿好幾次。這天爸媽骨灰下葬,陶淮南一大早被抱著去了墳地,棺材落土,陶淮南被哥哥牽著磕了一共九個頭。清晨太冷了,後麵繁冗的流程陶曉東沒再讓他跟,把他送了回來。

陶淮南穿著小毛衣坐在炕上等,坐得不太老實,屁股挪動好幾次,左等右等沒等著他哥回來。

啞巴小孩兒在他對麵靠牆站著,看著他。

陶淮南皺著小眉頭,時不時側側頭,聽聲兒。外頭大鐵門響了一次,陶淮南仔細聽,沒聽見人進來,朝著麵前開口問:“是我哥麼?”

他聲音挺軟的,聲音小,奶聲奶氣兒。

對麵小孩兒眼睛往窗戶上一瞄,頭一回開了口,聲音沒陶淮南那麼軟乎,說“不是”。

陶淮南張張嘴,“啊”了聲。他低頭坐著不動,抿著嘴唇,手指一直在炕革上輕輕地撓。

外頭沒一點動靜,又過了會兒,陶淮南再次開口:“你幫我找個瓶兒……”

他眨著空洞的眼睛,這次聽起來快哭了:“……我想尿.尿。”

眼瞎就是這麼廢物,八歲的男孩子了身邊要沒個人自己連尿都尿不了。

對麵的男孩也眨眨眼,隨後抬起那雙總是往下耷著的眼皮四處看了看,翻了掛著的半截門簾去了外屋。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個飯盆兒,比二大碗大一圈,陶曉東有時候用這個盆兒盛飯給他。鋁盆兒磕在木炕沿上,他甩著長了一塊的袖子又往前推了一把,然後轉頭回了之前站著的牆根。

陶淮南往前摸,摸到冰涼的圓盆兒,他沒用這東西接過,可也沒猶豫,實在是憋不住了。

半天之後提好褲子輕輕地把飯盆兒往前推推,聲兒更小了:“你幫我倒了……”

水泥地沒那麼平,男孩兒拖著沒那麼合腳的棉鞋,鞋底擦地麵的聲音就更明顯。陶淮南聽見他過來,又聽見他開門出去,隨後門再響,鋁盆“當”的一聲落在外屋的鍋台邊。棉鞋底和水泥地的摩擦聲一步一步再回來的時候,尿舒服了的陶淮南朝著牆根的方向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人沒在家,倆小孩兒偷著乾了壞事兒,拿吃飯的盆兒尿尿。

尿完知道害臊了,陶淮南手還摳著炕革,也沒抬頭,悄麼聲兒地哼了一句:“……咱們彆說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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